陆离开门进去的时候，楚子潇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他看的认真，就连陆离过去都没察觉。

“看什么呢？”

陆离出声，楚子潇方才抬起头，然后将手中的杂志合上，给陆离展示了一下封面。

“坊间的一些小说，闲来无事，看一看打发时间的。”

陆离扫了一眼，道“如今这种小说月刊倒是不少。”

楚子潇点点头，“新文化运动到如今都有十多年了，影响自是不小的，虽说国民文化水平和思想还有待提高，但比之昔年已好了不知有多少。”

“你说的是，我还记得那两年，出门总能看到不少学生在街上演讲、义演，宣传他们口中的新思想，小双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受了他们的影响。”

楚子潇握住陆离的手，说道：“阿离，你是个好哥哥。”

陆离露出微笑，“我也这么觉得，有时候我会很羡慕小双。”

“羡慕什么？羡慕她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楚子潇打趣道。

陆离斜睨了他一眼，“我羡慕她有一心奔赴的信仰和目标，江安，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走在街上，看着那些与我年龄相仿的学生，那般朝气蓬勃，带着无尽的希冀和向往，想要拯救这个国家于危难，我真的是羡慕极了，私塾的先生说的不错，他们真的是未来和希望。所以我这些年尽全力去赈济灾民，我只希望，这个世界上，能少一些陆离，多一些陆双。”

楚子潇抱紧了他。

“阿离，不要自怨自艾，正是因为有了陆离才成就了如今的陆双，你的存在是很多人的幸运，更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因为遇见你，我在北平的每一分孤寂与无措似乎都没有那么紧要，对我来说，你很重要。”

陆离，你很重要。

楚子潇说的每个字，都炸开在陆离耳边，仿佛平地的一声惊雷。他只觉得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让他此刻只想落泪。

“你不要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你是对我来说，重逾生命的存在。”

陆离靠在楚子潇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在自己耳边低声细语。

“我让勋诚带着一队亲兵到时候跟着你一起出发，凡事你交代他去做就好，他跟了我许多年，做事认真细致，你可以放心。”

“不必这么麻烦，我们此行也雇了人随行保护，况且勋诚是你的副官，他若是离开了，你做事也多有不便。”

楚子潇摇了摇头，道：“你雇的那些人都是寻常打手，遇到一些小毛贼和找茬的市井无赖尚且能应付，但真遇上事情了，他们也解决不了，反而耽误事情。”

楚子潇的话说的的确有理，陆离没再反驳，只是劝他把张勋诚留下。“那你的亲兵跟着也就行了，还是让勋诚留在你身边吧。”

楚子潇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让勋诚跟着你不为别的，只是他是我的副官，有他在你做什么是都会方便些，你以为各省县的主事人都那般的好说话，你去他们就一定会见你吗，必要的时候，你还是要把我摆出来压一压他们的，况且，他在你身边，我也能安心些，就算是为着安我的心，你也把他带着吧。”

陆离点头，“那也好，只是，你这边怎么办？”

“你不必担忧，我已经让方程过来暂代勋诚的职务了，他和勋诚已经在交接了。”

“你在豫西的时候提拔上来的那个团长？”

对此人陆离倒是有些印象，楚子潇军队里的几个主要将领，他倒是偶尔会听楚子潇说上两句。

楚子潇点点头。

“你别看勋诚整日在我身边做些跑腿打杂的活，但这个位置却不是什么人都待得了的，既要会打仗，还得会整理军务，联络上下，我部队里那几个，岳从兴和徐忠敏只会带兵打仗，高静林倒是能干，可他从前毕竟是冯子炀的人，我可以给他兵，让他带兵打仗，但我不放心让他经手军政要务，思来想去，方程是最佳人选。”

“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吗？”陆离问道。

“方程和正均一样，都出身书香门第，打小就是读书人，后来他家里送他去了英国留学，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政府任职。”

“那后来为什么来了部队？”

“因为他的未婚妻死在五三惨案那一年。”

此话一出，屋子里瞬间沉默了。

近百年间，中华大地，硝烟四起，流血千里，每一寸山河都是血泪，人间处处都是生离与死别。

“他是个有血性的。”陆离轻声道。

“嗯。”楚子潇顿了一下，道，“我就是在那一年见到的他，我本是不愿要他的，书生嘛，笔杆子耍的来，枪杆子可不一定，但事实证明我错了，读过书有读过书的好处，在带兵方面，他的确有天赋，在很多事情上，他懂得变通，称得上是足智多谋，所以有他在你可以放心。”

陆离点头，“那便好。”

“对了，”陆离突然想起，“还有个事跟你说，我今日想了想，我们还是先出发去天津。”

“为何？”楚子潇问道。

“我需要请阎正元帮个忙。”

楚子潇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要怎么做都随你，但万事都先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出了任何事都要及时联系我，绝不可以身犯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