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永宁。
自从穆家覆灭,皇后薨逝后,容妃便也感觉了无生趣,但谁知太子殿下被养到了她膝下。按照规矩,她以妃位抚养太子殿下肯定是不合规矩的,但是今上的圣旨只说了让她抚养太子,却未提任何位分之事,猜想应当是自家兄长之事,今上认为肯留自己这一妃位已是开恩了。如今宫中人都认为她一位弃妃养了一位弃子,可是合适的很呢!思及此,容妃不禁冷笑了一声。
容妃躺在软榻上,复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嫂子临终前传给她的信件,真是又忧又幸,幸的是穆家尚有血脉留存,将来定能为穆家沉雪。忧的是,两位侄儿还小,不知现在处境如何。
容妃敛了敛心绪,把信件重新装回信封里,藏进暗格。
如月忙上前来把手递给自家主子,搀扶容妃起身。
容妃将手搭在如月手上,慢慢从软榻上起来,如今已经冬天快过去了,人却愈发惫懒了:“吩咐小厨房,做点太子殿下可口的饭菜。再去朝阳院知会一声,殿下若晚间下学的早,请来玉容宫用膳。莫回东宫了,冷冷清清的。”
如月一面小心扶着自家主子,一面应是,自从皇后娘娘薨逝后,也就自己娘娘对太子殿下时常惦念了。
容妃在桌边坐下,拿起书本,略翻了两页,也知如月心中所想,不禁轻嗤了一声:“殿下再怎么说,也是正统嫡子,真正的天潢贵胄,阖宫上下,除了皇上,谁的身份尊贵得过殿下!轮得到他们一个两个的看笑话。”
如月觑着自家娘娘的神色,知道容妃这是爱屋及乌。
宫中的流言蜚语容妃也听到了不少,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本身穆家获罪,她能保住妃位估计也是因为要抚养太子殿下的缘故。但是楚霄年幼失怙,本就艰难,还要平白遭受宫中这些无事之人的揣测。想到近日那些甚嚣尘上的传言,纵然有多年来的教养束缚,她仍忍不住恨恨拍了下桌面。
如月慌忙捧起容妃的手细细查看:“娘娘哎,有什么给自己过不去的呢!您当心气坏了身子。”
说着看那白皙手掌的掌心已经通红一片,忙去百宝阁中取来药膏,一面替容妃细细擦拭,一面宽慰道:“娘娘切勿动怒,如今时移世易,您更要养好身体,才能更好的护好殿下啊。”
容妃摊开手掌,任由如月上药,听着她絮絮叨叨,倒是心情奇异的平复了一些:“是本宫一时心绪差了。”
如月涂好药,又把药膏放回原处,看着容妃已经稳定好了心神,犹豫了半晌方才出声:“恕奴婢多言,娘娘容貌冠绝六宫,一手琴艺更是出神入化,想来重获圣宠也是不难的。”
容妃把自己的双手举起看了看,知道如月是实实在在为自己的着想的,因此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叹了一口气,如今穆家之事,雷霆之威尚存,她纵然已经进宫,亦是穆家人。今上如今怕是已经疑了自己,想要复宠谈何容易!
但是如今太子殿下在其膝下,万事也可有商有量:“罢了,等用晚膳后,本宫与殿下细议一下。”
如月万万没想到,重获圣宠此事容妃思量了半晌,竟是要与太子殿下商量,这不就像把太子殿下喊过来说,我要得到你爹的宠爱,你看怎么做合适嘛!!
思及此如月忙劝:“娘娘,奴婢斗胆,此事给太子殿下相商是否不太妥当?一则殿下年纪尚小,二则殿下恐怕对后宫之事也不甚是了解。”
容妃闻言,轻笑了一声,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道:“本宫知晓你的顾虑,如月。但我们如今的处境太子殿下应当知晓,他注定要走上高位,别把咱殿下想的太过文弱了。”
如月忙道是自己想岔了。
刚过酉时,随着一叠声的通报,楚霄带着贴身小太监平安来到了玉容宫。
进入殿中,楚霄看了看屋内的火盆,将自己的大氅脱下递给平安,先行了个半礼:“请容娘娘安。”
容妃起身回了个礼,楚霄忙轻扶起了容妃:“容娘娘对孤有教导之恩,这礼孤又怎能生受?您真是折煞孤了。”
容妃忙吩咐如月给楚霄看座:“殿下身为储君,我理应给殿下行礼的。”
“也就一个名义上的储君罢了。”楚霄自嘲的笑了笑:“不说这些了,容娘娘屋里暖和,孤也来稍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