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沉陆倒是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安邦那,他知道安邦会帮他一把,只是这个忙不一定会帮到底,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合适的推手。
计谋越复杂,其实越难实施,中间牵着的细节如果太多,很容易事与愿违。
能利用的,从来都只有那些板上钉钉的事情,最好只有一个人能影响走向。
安沉陆敲着笔杆,思绪却飘了。
他从不曾耍过什么手段,那么多年干的第一件亏心事,就是私藏王远行的衣服。
安沉陆想到这里,脸上仍然觉得臊得慌。
那件衣服还被好好的压在箱底,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何苦来哉?又想这个混蛋。
桌上烛火爆了一下,“啪”一声,炸开个花,安沉陆起身。
一夜灯火通明,睁眼到天亮。
早起侍女进来时,安沉陆正叠衣服,看着是件旧衣裳,做工说不上精细,倒像是从哪个平民小子身上扒下来的。
床头还悬着一把剑,剑身上沾了些不知名的白点,剑柄是裂了又不知道被什么粘起来,看着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安沉陆仔仔细细的把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这才回身,侍女连忙低头。
“你看什么?”
安沉陆罕见的当人面上了火气。
那侍女吓得瑟瑟发抖,慌忙跪下,安沉陆仔细将佩剑和衣服放在一处,垂眼盯了她一瞬,说道:“更衣。”
这侍女连忙爬起来,低着头出去了,随后跃金进来,替安沉陆更衣。
“那侍女叫什么?”安沉陆状似随口一问。
跃金低眉顺眼,答道:“原是赏赐下来的,人不大机灵,世子不必在意,免得污了耳朵。”
安沉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侍女当日是皇帝赏下来,跟在末位,看着还年轻。
下人们中也有争斗,主子一句提点,已经够他们警铃大作。
进了世子府,守着个风流倜傥的世子爷还尚未娶妻,谁不想有个好前程。
安沉陆忍了又忍,和颜悦色说道:“我见她长得灵秀,你出去说一声,叫她进来伺候吧。”
跃金似乎怔了一怔,低头称是。
他房里这两个贴身的,都是赵王妃手底下的,一个跃金,一个浮光,皆是不怎么老实的。
安沉陆身边没个可用心腹,小厮护卫也被赵王妃扣下,更别提老妈子和侍女。
原先安沉陆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那些赏下来的人一窝放在院里,如今也摸清楚了,赵王妃不过是往他身边放两个眼线,不至于坑他。
皇帝和太后派下来的人,朝堂上他也没有正式参与斗争,没什么秘密,这些下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怪就怪那侍女,闯进来窥见了不该看的。
跃金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世子爷眼里满含警告,只能低头退下。
安沉陆出门上朝,上轿之前回望一眼这世子府。
又是一天。
下朝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安沉陆拍了拍脑袋,试图把听到的垃圾都倒出去。
真正上了朝堂才知道,原来这大臣们凑在一起,跟临时搭的草台班子没区别。
先是钱洪告假之后,方儒被免职,津城的军队却暂未收归,其次是现在青省因为倭寇入侵,朝廷迟迟不做反应,各城官员已经开始召集青壮年集结兵力准备支援威城自行反击。
这么两件事,津城军队还没吵个所以然,青省的事又被扯出来,最后文官乱成一团,武官面面相觑,太后一言不发,皇帝声嘶力竭。
这永清帝也是拎不清,津城的兵只要收归皇家,无论是真正在谁手里,都得过皇帝那一关,不然私自调兵就是谋反。
一来这事儿有了缓兵之策,二来牵制世家也有了保障,可他就是怕这兵权落在安邦手里,一力主张让方儒接着管,结果闹成这样。
安沉陆作壁上观,虽然听着都觉得愚蠢,但这水越浑,他越好就着这趟水摸鱼。
回府的路上,一来一去,又是越过秋到冬,天也冷了。
安沉陆趁着天刚冷,推说风寒,告了两天假,因着他装了几个月的鹌鹑,倒也无人在意。
这两个月间,安沉陆腾手料理了院子里,打的杀的罚的,提的贬的压的,各给了各的结局。
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提了浮光通房,压了跃金去外院,又要了当日那个丫头上来,再引着浮光提议降了月例。
最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斗,斗不动了再拨弄一下。
几个侍女丫鬟,还不至于能惊动皇宫,况且也不是全然没人,还留了几个。
院子里一清净,安沉陆做什么事情都便捷的多。
她们忙着斗得像乌眼鸡,安沉陆也总算腾出手来——写情书。
写情书这事有讲究,讲究个情意绵绵起承转合,还得不艳俗。
可惜安沉陆在这方面笨的可以,想写风花雪月,洋洋洒洒一大片却尽是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