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店里暖融融的阳光无比温和,这点温和皆在向莺话里的冷散掉。
“不用。”向莺蜷起手指,坚硬指节在收银台桌面敲击,“你可以走了。”
女生被向莺的杀伐果断震惊到,说开除就开除,毫不留情。
连晁是一座不怕冷的冰山,他定在原地巍然不动:“好歹让我上完今天的班。”
边上女生大概是觉得自己站这不太合适,找了个位置坐下。
连晁一直是个难缠的家伙,向莺很清楚这点。
他从来只做自己想做的,别人完全无法阻止。
今天估计是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男人转开眸去给下一位客人点单。
既然赶不走,那就让他知难而退。
收银对连晁来说还是太过轻松。
向莺从卫生角拎出扫帚和畚斗,往连晁面前一放。
刻意为难道:“店门口灰有点多,你去扫干净。”
连晁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幽黑深邃的眸子在向莺妖艳无情的脸蛋停留几秒。
才反应过来,她真的是让他去扫灰。
为了留在店里,连晁答应了。
男人指骨一弯,一只手轻松握上扫帚和畚斗,毫无怨言提着两样东西出去,埋头开始扫。
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向莺出去查看连晁的“工作进度”。
才想好让他完不成工作就离开的措辞,就见男人已经悠闲坐在椅子上,桌面摆着一支吹尘.枪。
连晁对上她的目光,得意道:“扫干净了。”
“……”
回到店内,向莺对着收银台前神色自若的人暗暗咬牙。
然后,一整个下午甜品店里都是连晁的名字——
“连晁,第七张桌子附近有点脏,你去扫了再拿拖把拖干净。”
“连晁,又有桌客人吃完了,你去撤一下餐具,顺便擦擦桌子,再把餐具洗净擦干。”
“连晁,那边有张桌子歪了,你去摆正一下。”
“连晁,有些水果蛋糕空了,你去把水果切了。”
“连晁……”
“姐,他切水果好像切到手了。”有一个员工提醒。
不断喊他名字的声音终于在这句“他切到手”里完完全全沉寂。
连晁一下午做什么事都极麻利。
哪怕人再多,哪怕向莺把店里几乎所有事都给他去做,他也没提过一个累字。
向莺叹口气。
她是想让连晁离开甜品店,没想过让他受伤。
她走到收银台前,蹲下去,拉开下方的小柜子的柜门,从里抽出医药箱。
连晁手指破开一道约1cm刀口,触目惊心不断往外渗出殷红鲜血。
药箱搁置在桌面。
里头什么都有,向莺寻出碘伏和创可贴。
“你自己清理。”向莺说。
连晁压在伤口边的洁白纱布洇成一朵红杜鹃。
看得她触景生痛,指尖隐隐出现锋利刀片划过的痛楚。
考虑到他撕创可贴困难,向莺没直接离开。在边上等他止血。
“你最好去打个破伤风。”向莺说。
止了血,连晁用碘伏给伤口消毒,沾成棕褐色棉签丢进垃圾桶。
像是很随意的一提:“我在你店里受的伤,你会陪我去么?”
“不陪。”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他扯扯嘴角,嗓音淡淡道:“不打。刀又没锈。”
上完碘伏,连晁下意识要去拿创可贴。完好无损的右手微不可察抬了抬。
终究没探出去。
他手指往前举,伤口裸露在面上。右手摊开,在她眼前晃动:“向老板,麻烦你帮我贴下创可贴。”
连晁的手是属于细腻的那一类,白璧无瑕,若真留下一个疤痕会非常明显。
向莺撕开一个创可贴,脱脂棉轻轻覆在创口,指尖触到他指节上的时候,连晁手指微微勾了勾。
蹭过她指腹。
向莺睨他。
看来是割得不够深,伤口不够疼。
她将创可贴粘好时,故意往他伤口一摁,连晁吃痛发出一声“嘶”。
伤口被裹得严严实实。
向莺整理清楚药品摆放,简单收拾了药箱,物归原位。
连晁走到窗边位置坐下,裤兜里的手机开始响。
他掏出来潦草看一眼,轻嗤之后面无表情挂断,长按锁屏键关机。
下午两点之后,店里的人减少许多。
大家得以稍稍喘口气。
店里唯一的伤者再没碰水再没擦桌,准确来说是再没干活。
他本来也不是真正的员工。
现在手肘正撑在桌上发懒。
眼前明光骤然间转暗,连晁撩起眼。
向莺一双像是来魅惑人心的狐狸眼低垂着看他。
簌簌风声在木窗外作响。
女人背光的发丝透出些微不一样的颜色。
向莺红唇轻启:
“我喊了成宜卉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