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离不自觉地又走向他,他依旧是那副不得安生的样子。
拧的半干的毛巾,刚触上他的额头,他就打了个颤。言离忽然有些恍惚,时间仿佛倒流回他刚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也是夜夜都睡不安稳,抱盏孤灯,从梦醒熬到天亮。无意撞破了这个秘密之后,言离总是做出一派好学的样子,在他噩梦醒后念书给他听。从戒备到坦然,再到迷迷糊糊地睡着,好像也没有多久,又似乎格外漫长。但这样的信任与坦荡只毁于一夕之间,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
回过神来时,毛巾还停在半空。卫远整个人缩在最里侧,警惕地盯着他。那充满戒备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利箭,射进言离心里。
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手里的毛巾也不知是该递出去还是收回来。两人相顾无言了许久,还是言离把毛巾又放回水盆里
“你先收拾一下,温水和干净的衣服我都放在这里。”言离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卧室,坐在厅堂里等。
隔开两处的纱幔并不能完全斩断言离的视线,言离盯着那慌乱的身影,光影勾勒出他的身姿,言离心里却没有半分的贪恋与欢愉。只有密密麻麻的苦涩,从心头向上翻涌,直到鼻尖开始发酸,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点委屈。缓缓地从远处望到近处,目光最终停留在绣有祥云暗纹的里衣上。低着头,厌厌地,看起来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卫远,”言离叹了口气,“你的事情,我会再查一查。等查清楚……”
“不必,臣今日便离去了。”卫远将领口拉紧,遮住青青紫紫的痕迹。
言离抬头,声音里带着焦急:“别闹,我不会把你送到狄族去。”
“为何……”卫远闭了闭眼,“经昨一夜,皇上觉得还是留臣在身边折辱玩弄更解气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言离!”卫远自嘲地苦笑,“我说的你不信,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又可信了?你把我当做什么?”
“我……”
“让我走吧,我愿意去狄族。”卫远略抬起头,好让浸出的眼泪不落下来。
“你愿意?”恐慌之下,怒火又被一点点勾起,“你知道你到狄族会经历怎么样的折磨吗?”
“怎样都好。”
“想昨晚那样也没关系?”言离气的口不择言,话出口立刻又后悔了。
果然,卫远沉默了,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回想起曾经不堪的种种,进行某种决断。
就当言离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他小声却坚定地说:“只要,不是你。”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言离的怒火,他嗤笑道:“好好好,既然爱卿这般决绝,朕也没什么可阻拦的,只希望爱卿到那时候,不会后悔。”
卫远并未回答,用沉默表示自己的选择。
言离攥紧手里的药膏,大步流星地朝卫远走去。
卫远下意识向后躲,想抓些什么用以自卫,却落了个空,被床畔一绊,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