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废了点力气才让藤原的情绪缓和,头皮按摩后他渐渐犯了瞌睡,白鸟让护工把床头放平,看藤原彻底睡着后出了病房。
隔壁赤司的房间门敞着,是他在等她。赤司就坐在会客厅的桌子旁,手边除了茶杯外什么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坐着。除了以往一直摆在那里的棋盘被移走了外,房间里没什么变化。
虽然常来医院,但白鸟进入这个房间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前几次的经历都谈不上愉快,甚至还有过来自她单方面的激烈争吵。虽然只过了几个月,但白鸟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赤司给她斟茶,白鸟捧起茶杯啜了一口,微微一愣——还是参枣茶,只是因为天气热了被冰镇过。太久没喝了,甚至还有点想念。她把杯子轻轻放回桌子上。
“应该就是今年的事了。”白鸟道,“刚才藤原先生说不想在医院里……离开,你们要早作准备。”
“我会的。”
“藤原先生已经病得很重了,他已经,谈不上理智了。他现在说的话、做的事,他清醒的时候是不会说不会做的。”
“我知道。”
白鸟知道赤司不需要安慰,她也知道她在说一些无用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
两个人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白鸟道:“我想要看你的伤。”
赤司很配合地解开衬衫的袖扣,要把袖子挽起来给她看小臂,但白鸟又道:“是全部。可以吗?”
赤司顿了一下:“其实恢复得很好。”
但白鸟坚持:“我想看。”
赤司没办法拒绝她,只好把衬衫脱了一半。
如他所言,确实恢复的很好。只是尚未完全复原的旧皮肤和新长出来的嫩肉都在,大范围的黑色和粉色交错着,看起来极为可怖。这已经比最初大面积的水泡要看起来好得多,赤司在大阪的时候急于让早川队医早早的给他缠上纱布,就是怕白鸟看到会受刺激。
白鸟微量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从手腕到小臂大臂再到肩膀,和她不算平静的呼吸一同伴随着触感和神经传递到赤司的脑海。
她的手指最终停留在肩膀,是受伤最重的地方:“这里,会落疤。”
“只这一点,没什么大碍。”赤司侧过头去看她,对上一双泛红的眼睛,止住了声。
“他还会回来吗?”
白鸟望着他,透过他异色的双瞳看向另一个人,轻声问:“我知道那天捂住我眼睛说话的人是他,所以他还会回来的,是吗?”
“我说过了,一直都是我。”
白鸟自顾自的仍在问:“把我身边你的人都撤走,是谁的决定,是你的,还是他?”
赤司却道:“是你。”
白鸟愣了一下。
“上次在这里说,希望我把那些人都撤走。是凛说过的话。”
“但是那是很久之前——”
“现在是时候了。”
“是谁觉得是时候了,你?他?”
“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他是征十郎啊!”
赤司审视着她,问:“是你自己觉得,这很重要吗?”
“你自己”三个字被格外地加重了。
白鸟定住。
那天,她最终像逃跑一般离开了医院。和黄濑一起吃Omakase的时候也还是心神不宁,后面好几个新菜式都陆续上了,她还停留在被她戳得面目全非的金目鲷寿司上。
他们坐在吧台区域,主厨就在他们对面,黄濑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只好用白鸟身体不舒服来搪塞一番。
他凑近白鸟耳畔,轻声问:“是在医院里见到小赤司了吗?”
白鸟望向黄濑,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道:“我很想他。”
虽然是很模棱两可的话,但黄濑还是听懂了。
白鸟继续道:“我第一次和他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但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想他。我甚至不知道,是我在想念他,还是我脑子里别人留下的种子在让我想他。”
黄濑:“……种子?”
“抱歉,因为涉及到了别人,所以不能跟凉太解释。”
他虽然还是一副很介意的样子,但仍然道:“没关系。只是,我还是觉得,小白鸟在小赤司的事情上总是想得太多了。”他说,“认识了很长时间的人,一起长大的人,就算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也已经达成和解,哪怕只是朋友,又或者只是‘认识的人’这样的身份,想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以吗?”
“嗯?”
“和征十郎成为普通朋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