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道:“没关系,开完会我就回来了。四天后的飞机,已经买好票了。”
黄濑数了数日子:“啊,是31号,可以一起跨年吗?”
白鸟欲言又止,只是说:“可以的。”
黄濑就又高兴起来,抢了司机的工作,开车送白鸟去机场。在机场用最大力度挥手告别,确保白鸟每次回头都能看得到他,直到他们彼此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
白鸟在飞机上又掏出那份文件,股份转让协议,只要黄濑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将以最低的成本获得白鸟倾家荡产获得的一切,加上他自己手里的那份,他几乎要成为日本艺能界最具话语权的人。
青峰说黄濑不会那么容易签下文件,白鸟之前也预估到会是一场拉锯战,可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竟然连把这份文件摆在黄濑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她只是觉得,黄濑很开心,至少不要让他在最开心的时候跌落。
白鸟在飞机上失眠了,落地时感到自己踩在云里。她昏昏沉沉地跟着前面的人往外走,半路手里的小行李箱被人劫走,因为来人的气息很熟悉,她没有挣扎,抬头看到青峰。
白鸟问:“今晚的比赛?”
“来得及。”青峰道,“我先送你回家睡觉。在你还清我的钱之前,我得确保你不会猝死。”他瞥了她裂开的嘴角一眼,“你倒是很有精力。”
为了收购事务所,白鸟的个人资产几乎都被变卖,另外还向周围生活稍有余裕的朋友亲人借了一圈钱,其中当然包括青峰和赤司。
“‘你的钱’?”白鸟没理会他的奚落,嘀咕了一声,“你当初把卡交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夫妻共同财产一夜之间全清空了,只是因为黄濑那家伙的苦肉计,你总该允许我抱怨一下吧。”
前几年,为了青峰在美国行事方便,两人去市政走了结婚程序。赤司不在意这些,但黄濑当时还没和白鸟断开联络,吵吵嚷嚷说自己超难过的,要求青峰拿到绿卡后立刻离婚。不过没过多久黄濑就不再联络白鸟,离婚的事一拖再拖,青峰和白鸟目前仍然处于婚姻存续状态,白鸟用的那些钱,的确大部分是名义上的夫妻共同财产。
“我不能回家。”白鸟道,“送我回公司吧,还有些东西要过一下。”
“那些东西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你现在需要的是睡觉。”
白鸟还想反抗,青峰道:“白鸟,你多少要考虑我的感受。”
白鸟偃旗息鼓。
青峰问:“他签了吗?”
“我没给他看。”
青峰并不意外。就像他不意外黄濑的逃跑,也不意外黄濑会像被捏住一端的弹力绳一样迟早会自己回来。
他还记得两年多前的一个夜晚,他从半梦半醒中醒来,看到白鸟的手机屏幕仍然亮着。手机的荧光里,白鸟露出了像白鸟先生骤然去世时的不安神色。
“凉太没有说晚安。”白鸟对他说,“但他的助理说他今天正常休息了。”
“时间到了吗?”白鸟喃喃道。
他们都知道——白鸟,青峰,还有赤司,这段关系里除了黄濑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白鸟作为空降的董事长在公司扎根,度过了最初最艰难的时刻,黄濑等到了他离开的时刻。
青峰本该作壁上观,见了她这样还是忍不住道:“白鸟,他会逃跑,但也会回来。”
“但是,然后呢?”白鸟似乎不认同他的后半句话,“凉太不需要被改造,我也没有资格改变他。他应该在让他最舒服的状态里活着。”
青峰想说的是,如果他是黄濑,他宁愿被改造,被强迫留下,就算留在她身边很痛苦,也要好过离开。但以他的身份,能为黄濑多说那一句已经是极限了。
“青峰。”在从机场回家的路上,白鸟望着车窗外,忽然道,“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青峰肯定地道,“如果黄濑很痛苦,那是他活该。”
“你已经做了所有能为他做的事情,剩下的是他自己的课题。至少有一点,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能被他用愧疚绑架。”
青峰丢了一瓶褪黑素给她:“先睡一觉吧。”
白鸟捏着瓶子,轻声:“这个牌子好像也没用了。”
青峰攥住方向盘。
等赛期结束,还是得回日本去揍黄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