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利用裴钰的愧疚之心赖在了他的私宅承他照顾。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安静而美好。可以说是她这一生中最安逸的时光。
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裴钰做好了送过来,要么就是买好了菜过来给她现做。
他白日回家,晚上会留在私宅陪她,就住在她隔壁——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一个人晚上害怕。
而那话,是她故作柔弱为了博他同情随口扯得谎。
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趁着白天他不在的时候偷骑了他的马去了她们之前住的客栈,将她的下落线索留下,等着兰朵带着人回来找到她。
晚上,裴钰总喜欢坐在屋顶上观星。
她从房中走出,看着屋顶上仰望着天幕的人,清冷的月光撒在他周身,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裴钰听到动静,侧头,发现是她。微微一笑,伸手扶了一把,“怎么上来了?也不怕抻到伤口。”
“我这边没用力。”她坐到他身边,也学着他观星。
“每晚你都会在这看许久,能看出什么?”
裴钰望着繁星,舒然一笑,“能感受到平和,专注于观星,便能短暂的忘却周遭的繁杂,进入到一个安静的世界。”
华尘荠歪头看着他,并不懂他说的。
“我与我妹妹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趁着所有人都睡了之后爬上屋顶,边看星星,边吃糕点。”裴钰伸了下懒腰,往后平躺下,“那时候,可真好啊!”
华尘荠俯身瞧他,“你妹妹现在也在家里陪在你身边啊,你们还是可以像小时候那样。”
裴钰摇摇头,“不一样了。”
“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喜欢数星星玩。”
“如今的心境影响了观星时的感受,不似从前纯粹了。”裴钰苦笑,“而且,纾纾马上也要嫁人了,我能陪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我,也要进宫赴任了。”
华尘荠愣了下,回头看他,“你要做官?”
“承我父亲的恩荫罢了。”裴钰苦笑着摇摇头,闭上眼睛,轻叹,“我没什么出息。”
“你似乎不愿意。”
“我志不在此。”裴钰闭着眼道。
“那你想做什么?”
“我……”裴钰睁眼,被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坐在他旁边的女子凑到他眼前盯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不过他这才发现她的眼瞳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有点如琉璃一般的棕褐色。
裴钰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别过眼去。
“我想做武官,保家卫国。而不是在朝中做个笔杆将士。”
华尘荠心道那你还是老实做文官好了,若是你上了战场,必会和她刀兵相见。
“你可别瞧不起文官,文官也是很了不起的。”
裴钰淡笑,“我没有瞧不起,我只是更愿意以另一种更直接的方式保护我的国家。”
华尘荠转过头,默默笑了,那他和她还真是志同道合的人。
“对了,兰朵姑娘。”裴钰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腾身坐起,看着她,“你的伤口必定是会留疤的。”
华尘荠洒脱的笑笑,“没事,我不在乎。”她常年征战沙场,身上的伤痕数不胜数,早就习惯了。
裴钰看她如此善解人意,心中更添愧疚。
他垂着头,大拇指摩挲着一个个骨节,蓄了好久的勇气才开口,“若你日后议亲不顺,可以来找我。”
华尘荠一愣。
一时间没明白裴钰的意思,她议亲不顺找他干嘛?
“为何?”
“我射伤了你,导致你留下疤痕。因为我有个妹妹所以也知道,女子若是身上留疤以后恐会遭夫家嫌弃……”裴钰紧张的道,“于情于理,我都该对你负责。”
“所以日后若是议亲不顺,可以来找我。”他紧张的不敢看她脸色。
华尘荠明白他的意思,神情逐渐明朗起来,抿嘴偷偷的笑。
这呆子,真是她忽悠的全信。
本就和他没关系,是她为了逃命故意赖上他的,可他……
受够了身边都是老奸巨猾的嘴脸,偶然碰到个心思单纯的,还真是觉得傻得可爱!
她好像开始有点喜欢京城这个地方了!
“裴钰。”
她望着天幕,俏脸上忍不住的笑意。
“你说出口的话可不许反悔。”
他郑重的道,“不会反悔!”
她屁股一点点挪过去,突然歪头靠在他肩膀上。
裴钰身体僵了一下。
她微笑,“我也想像你那样躺着,可是我肩膀伤了,那样会疼。”
裴钰神情极度不自然,眼珠飘忽不定,身体僵硬板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结巴道,“没事,那你就……这样靠着我吧。”
得了许可,华尘荠更加大胆,抬手挽住他的手臂,靠的更近,恰好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甜甜的,又很清冽的味道,“你们这看到的星星不多,我知道有个地方,水草丰茂,牛羊成群,晚上看到的星星密密麻麻的数不过来。有机会,我带你一块去!”
她轻笑,她华尘荠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害羞又矜持的女子。
“啊……我以后恐怕就没时间了。”
她不解,“你不说你不喜欢那个官职吗?为什么还要去?”
“不能抗旨。”
她很认真的在琢磨解决之道,“那要是我带你走呢?就算你是被我绑架了,不算你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