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宴不答。
何空合上书,抬眼望他。
“你看见纸条了,对吧?”
他慢条斯理地问。
“嗯。”
江昭宴听到自己的声音发涩,“请问您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何空指了指沙发对面,“坐吧,我猜你有很多问题。”
江昭宴咬了咬牙,还是走过去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攥紧了沙发边缘。
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何导演……请问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何空望着江昭宴,轻轻吐出一句话:“有个人,想见你很久了。”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画册。画册被放在茶几上,轻轻推到江昭宴面前,“你翻开看看。”
江昭宴迟疑着打开了画册。
第一页,是一幅画。
画中是个穿着蓝衬衫的男孩,五六岁的模样,蹲在花园角落,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兔子。
男孩抿嘴,笑得乖巧,眉眼弯弯。
看起来就像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江昭宴怔住了。
这男孩眉眼间和他有几分相似,但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童年。
这是他吗?
“这是你。”
下一秒,男人声音肯定,“你小时候的样子。”
“不可能。”
江昭宴摇头,“我五岁的时候已经在孤儿院了……院长也说过,她是在我出生的时候捡到我的。”
“真的吗?”
男人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每一年都会要求记录拍照存档的吧。”
“我再问你一遍,江昭宴,你真的……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江昭宴一时间慌了神,下意识辩解:“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记忆就很模糊了,孤儿院的档案也只有三岁以后的记录。”
“这就是第一个疑点。”
何空抬手,比了个“一”,“你刚刚说,院长说是在你出生时捡到你的,但资料却从五岁才开始。一个收养婴儿的孤儿院,为什么没有你婴儿期的照片?疫苗接种记录?成长档案?”
江昭宴张了张嘴,一时竟答不上来。
“第二个疑点,”何空翻开画册第二页,这一页是一组速写,画的是同一个小男孩,不同姿态,或跑,或跳,或站在阳光下咬着吸管喝饮料,每一幅都栩栩如生,“这些画,是栖远画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见过最执着的画家。”
江昭宴低头看着那组速写,心跳越来越快。
“栖远?”
江昭宴喃喃。
“全名白栖远。她曾是这个圈子里最天才的画家,后来隐退了,得了癌症,闭门不出。”
何空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她也曾是你小时候最亲近的人。”
栖远……?
白栖远。
白……姨姨?
少年大脑已经空白,他还穿着剧组提供的衣服,简单的卫衣在江昭宴的身上显得格外俊秀乖巧。
何空眼神微微撇向其他地方,哪怕他此前并不认识少年,却也从那些侦探递过来的点点滴滴的资料中捕捉到了些许过去的蛛丝马迹。
被弄丢,却因为家族颜面故意不去找,随便来的野狗野猫也能够替代他的位置,哪怕再怎么乖巧,也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最后一个问题。”
少年慢慢找回自己的思维,“如果真的如您所说,那为什么江家还要把我认回?”
“让我一直在外面流浪,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
江昭宴回到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除了他和江逸尘之外,其他的剧组成员都住在了江家旁边的酒店里,很近,只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
他心不在焉地研读剧本,比起之前只是想要成为一个好演员而认真看剧本,此刻他的心更加复杂了些。
如果何空所言是真的,那……
手里的这本剧本,其实就是他的人生。
脑海里的红色字体已经消沉很久了,“剧情崩坏度已经接近99.99%”这段文字也自从那次和陆砚青亲密接触后不再作响,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
但真的是这样吗?
太多迷雾笼罩在心间,世界意识、道士、消失的记忆、错乱的人生……
简直就像是朋友爱看的八点档狗血剧情,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却又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的身上。
星星出来了。
江昭宴猛地一怔,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推开窗户,压低声音唤道:“陆先生?”
外头的身影动了动,一袭深色风衣,挺拔的身影靠着围栏站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昭宴瞪大眼睛,“不是封闭式拍摄吗?”
陆砚青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却压着声音,像是在进行一场偷偷摸摸的密谋交易:“我把这套别墅买下来了。”
???
“把别墅买下来了。”
江昭宴眨了眨眼。
第一次觉得这些文字有些许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