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川翻回笔记第一页从头开始，林乔也不困了，挺配合地重新拿起笔。叶知晓坐在她右边，空调吹出来的冷风被挡住大半，仅余几缕宜人的柠檬薄荷味，是从她这里“顺走”的那盒薄荷糖。

补习结束时，狂风平地起，雨珠横飞敲打得玻璃窗砰砰作响。林乔才离开教学楼的屋檐，就被一颗豆大的雨点儿正中眉心，砸得她下意识倒回半步。陆望川见状，直接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便利店：

“我帮你叫个雨伞外卖。”

“不用，”林乔抬手挡在头上，“车到了就在外面，我跑过去。”

她说着，一股脑冲进雨里。

水幕闪烁如光圈，湿冷的风被叶知晓挡去大半，林乔无意躲进他的影子里，仿佛躲过了这个夏天所有始料未及的暴雨。

雨势渐急，而她的手背并未淋湿，叶知晓写满数学公式的笔记本正严严实实挡在她头顶上，一路到校门外的出租车旁。

雨水洇透了半本笔记和他的校服，原本笔画分明的字迹均已模糊不清，她回头想说什么，却被叶知晓反手关上车门。她下意识拿出餐巾纸擦头发，突然意识到，叶知晓把她保护得很好。

连她被风吹起的发梢，都依然是温暖干燥的。

一场雨入秋。

周一的教室不再闷热如蒸笼，叶知晓一如既往在早自习迟到，从后门轻手轻脚溜进来。他探手去桌兜里拿书，指尖却触及一本陌生的资料。

一份装订好的复印件，内容为周末陆望川补课的重点，字体清秀干净，是林乔的手笔无疑。墨香飘散，他慢吞吞把复印件收进背包里，又从侧兜摸出一盒没开封的薄荷糖放在林乔桌角。

她拆开包装刚取出一颗糖，恰好被进班的历史老师抓了个正着：

“我最烦学生上课吃零食，林乔，你当班长不做好榜样，后边儿站着听！”

林乔叹了口气，恋恋不舍放下糖盒，拿了书站到墙角——叶知晓的身后。

“你刚才上楼没看见老师吗？”

她尽可能保持闭着嘴，咬紧后槽牙问。

“看见了。”

叶知晓立起历史书挡住下半张脸，坦荡得令人火大。

“怎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

“……”

有这盒薄荷糖，林乔难得清醒了一整天。

放学前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大家默契地把书包收拾好带下去，等下课铃一响，马上各奔东西。

林乔洁癖严重，朱乐吟本想把自己的包垫在她的书包下，叶知晓的校服却先她一步在操场的篮球架旁铺开。林乔问都不问，十分自觉地把书包放在那件校服外套上。

体育老师挥手示意放学，朱乐吟迫不及待打开手机刷微博吃瓜，走走停停，几百米的银杏小路硬是拖了十分钟都没走完。林乔和她住得近，两人搭伴回家，也没催促，安静地放慢步伐与她并肩。

叶知晓晃晃悠悠走在前面，懒得抬腿似的纵容鞋底摩擦地面，浑身上下散发着被年级主任诟病已久的痞气。他身上萦绕着浅淡的柠檬香，是林乔书包上衣物柔顺剂的味道。

临出校门，梧桐树影里晃出几个穿六中校服的身影，为首的红毛吹起口哨，朝他打了个招呼。

“叶知晓。”

红毛喊完，盯着林乔舔了一下嘴唇，舌钉晃着金属大门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叶知晓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在迟疑。

红毛不罢休，扬起脑袋又喊了一声：

“干嘛，装不认识？”

叶知晓回头看林乔的反应，见林乔也正盯着他：

“你朋友？”

“不熟，”叶知晓答道，“隔壁校篮的，打过比赛。”

林乔点点头，不多问什么，跟在叶知晓后面出了校门。

“叶知晓，”路过那伙人时，红毛伸手抓住了叶知晓，“叫你好几次了，聋了？”

林乔随之停下脚步，叶知晓任红毛拉着没动，低声让她先走。

红毛则咧着嘴，对她和朱乐吟扯出一抹邪笑：

“你们俩想一起玩也行。”

林乔看得出来，这伙人没存好心，叶知晓也不太想她和他们接触。

“我在车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