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24秒。
叶知晓在三分线外游走,突然加速切入禁区。齐航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贴身紧逼,叶知晓收球急停,趁他没收住攻势,故意将右肩送向他的胸膛。
“啊——!”
两人碰撞的闷响被尖锐哨声刺穿,叶知晓痛呼一声倒在地上,一手死死攥紧脚踝,另一手用力拍打着地板。队医和主教练第一时间冲上场,朱乐吟义愤填膺,对着齐航的方向痛骂:
“撞得也太狠了吧,这是打球还是打人啊!”
“故意的。”
陆望川解释道。
“肯定是故意的啊!”朱乐吟没反应过来,愤愤不平继续抱怨,“六中那人跟堵墙似的,差点儿给叶知晓撞飞了。”
陆望川耐心纠正:
“是叶知晓故意的,这是战术。比分差一分,两个罚球命中就能反超,刚才裁判站位不好,他故意制造齐航犯规换罚球机会。”
朱乐吟恍然大悟:
“那他现在躺那儿……”
陆望川单手推眼镜,半无奈叹了口气:
“演得越疼,罚得越多。”
“聪明啊,”朱乐吟目露赞许,“有这智商放学习上,肯定不至于考最后一名。”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林乔却一言未发,屏息敛气紧盯队医的反应。
她对篮球不陌生,这种故意制造犯规的战术屡见不鲜,但,叶知晓表现得太反常——
初二那年骨折都一声不吭的人,不至于摔一跤就大喊大叫的,他的确在演。
可是忍着不喊疼,又不是真的不怕疼。
在她的角度看不太清叶知晓当下的状况,仅从队医严肃的神色判断,多少还是有些严重。
不多时,裁判做出罚球判罚,叶知晓也被队友拉起来。齐航显然不服气,朝地板啐了一口:
“玩儿得真脏。”
叶知晓把涌到喉间的血腥味咽回去,抬眸时眼尾泪痣浸在汗里,睫毛垂下来,遮住深藏于眼底的痛楚。他尽力踩稳每一步走到罚球线,在队友递来球权前弯腰按住了踝骨。指尖陷进护踝下发烫的皮肤,关节肿胀到完全变形,他抿紧唇瓣不出声,额间渗出汗珠滴滴砸在地板上,昭示着他的煎熬。
第一次罚球。
篮球于掌心微微打转,汗液浸湿了颗粒表皮。举过头顶的瞬间,重心偏移牵动韧带猛地传来钝痛,他咬紧牙关,到底没能阻止篮球飞向篮板后弹开。
观赛席一片哗然。
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滑了半步,裁判提示越线,也只能靠左腿支撑,艰难挪回去。
第二次,他勉强稳住心神,尝试找回球感才瞄准了篮筐,尽可能让全部重量压在左侧。然而韧带撕裂般的剧痛令他的双手无法正常发力,屡屡调整好姿势却不能投出。
裁判鸣哨示意不要拖延时间,看客们同样心急如焚。
“他在等什么啊!”
朱乐吟喃喃自语。
林乔沉默蹙起眉头,如果她没看错,叶知晓的手在发抖。
众目睽睽下的第二罚,篮球划出一道抛物线,擦过篮网的边缘。
终场哨见证最后一丝希望湮灭,齐航甩着球衣庆祝,七中的学生鸦雀无声。
喘息愈发杂乱,痉挛至僵硬的肌肉更让他连独自退场都成了奢望。副教练指派队员扶他离开,齐航也来到他身边竖起中指,舌钉在顶灯下闪过蛇信般的冷光:
“她叫林乔对吧?”
“现在,归我了。”
叶知晓匆匆换了衣服赶到校门口时,林乔正站在那片梧桐树影下,用手机检索着什么。
路灯把叶影割作满地支离破碎的星图,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在她脸上,点点微芒闪烁在她沉静的双眸,如浮光跃金,深渊激荡起涟漪。
她余光瞥见叶知晓跛着一条腿走过来,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透着力不从心的勉强,马上放下手机迎上去。
“用不用去医院?”
“送你回家。”
两道声音重合,叶知晓着急让她避开六中那伙人,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
林乔却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莫名其妙提出送她回家,一定另有隐情。
但她没细问,点点头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刚擦黑的天空,最适合藏匿心事。
地上两道影子一高一矮,走得不算快,可叶知晓额间的汗仍缕缕渗入衣领。林乔沉默配合他的速度,恰好保持在落后他一步的距离,让他不必紧追慢赶。她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然后于街角转弯,迈向一个陌生的小区。
叶知晓以为这是她家,一言不发跟了过去。
但很快发现,林乔是想朝近道穿过这里,去往学校南边那条繁华的商业街。
他蓦然驻步,侧靠着路边的灯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