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到底在哪。”

林乔举起手机晃晃，没打算隐瞒：

“先去药店。”

原来，在校门外等他那段时间，是在软件上搜索最近的药店。

林乔眼中映出叶知晓略显僵硬的背影，他有意逞强让自己从灯杆上起身，站得笔直。

“用不着。”

他疼得倒吸冷气，一路虚点着地的右脚却用力踩实。

林乔不与他争辩，兀自按照导航继续前行，叶知晓猛地扯住她的手腕。

“说了不用，赶快回家！”

他的指节微微泛白，不知因为疼痛，还是源于不能表露的焦灼。

齐航那伙人在七中算有些人脉，多问几个人，总能找到他们。

林乔比他想象中固执。

她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转过身。抬眼的瞬间，瞳孔像暴雨冲刷过的玻璃橱窗，冷白淡漠的浓雾深处，一滴一滴化开柔软。

“买瓶喷雾，”她语声很轻，掺有不易察觉的请求，“很快。”

叶知晓拿她没办法，唯有带点儿哄地解释：

“齐航他们要找你麻烦。”

话音未落，齐航那头亮眼的红毛已经出现在小区入口处，同行几名身材高大的学生看样子也是六中篮球队的。

六中校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齐航停在叶知晓面前不远，侧目打量他身后的林乔：

“愿赌服输。”

叶知晓想都没想，用身体挡住林乔。影子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林乔眼前只剩他清瘦却坚实的脊背，和校服上浅浅几道皱褶。

“啧，”齐航的威胁闷闷传来，“叶知晓，说好谁赢谁和她谈，你不守规矩。”

“想太多了。”

叶知晓还没想好拿什么话噎回去，林乔便先对齐航反唇相讥。

她让出一步，确保能绕过叶知晓，欣赏到齐航吃瘪的表情：

“我喜欢女生。”

“？？？”

她说了个叶知晓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答案。

齐航如鲠在喉，憋了半晌，愣是无言以对。

林乔扯了一下叶知晓的衣摆，准备趁齐航还在震惊火速开溜。

不过，她高估了齐航那伙人的下限。

“喜欢女孩好啊，”齐航的舌钉在嘴唇上游走，“真刺激！”

林乔一阵恶心，蹙起眉头思索这人到底有什么大病。叶知晓干脆撂下书包，反手把她往自己背后掖了掖，小声提醒：

“一会儿打起来直接跑。”

“想动手？”齐航不紧不慢掏出打火机在手中把玩，“你场上玩脏的，这笔账正好一起算。”

他的拇指按下去，火苗跳动，林乔脑海中灵光一现。

“着火啦！”她竭尽全力大喊，三个字回荡在密集的楼群，“快跑啊，要爆炸啦！”

“？？？”

不待齐航把烟叼进嘴里，距离最近的几栋楼就炸开锅。下班回家的年轻人踩着一边拖鞋连滚带爬跑出来，住在一楼的阿姨手里还攥着锅铲，穿睡衣的大爷抱着肥胖的金毛冲下楼，一人一狗气喘吁吁……

居民纷纷聚集到楼前的空场，边窃窃私语边四处寻找“火灾”的源头。

众目睽睽之下，齐航点烟的手都在抖。

末了，他取下唇间那颗香烟，对林乔做了个“你等着”的手势，灰溜溜带人离开。

叶知晓没绷住，倚着灯杆笑出声，撑在右膝的手却暗暗加力。

林乔不扶他，沉声质问：

“幼不幼稚？”

他闻言敛去笑容，作贼心虚似的不敢对上她的眼睛，接着听她诘责：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要带伤上场。”

她生气了，他很确定。

只是，他觉得比起“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更在意的后半句。

叶知晓仰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喉结在路灯下滚了滚，歪斜的校服领口被北风灌满，像片鼓动的帆。

“赢了能当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