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的济安茶楼怎么就只剩了济安楼三个字?这两日风和日丽,没起什么能卷掉招牌上一个字的怪风啊。再说,即便是掉了一个字,这周围总该有些碎渣碎屑才对,可四周空空,哪里有什么蛛丝马迹给他瞧。
“掌柜的。”王捷走进大堂,没见有人,一声长喝。
“来了来了。”从后院进来的倒还是原来的那个掌柜的胡七娘,笑着迎客,仿佛花没花银子都是这家的贵客一般。
胡七娘向来爽利,三言两句就解释清楚自家的招牌不是被什么天灾人祸毁了去的。
王捷倒是灵机一动,低声问:“能置办酒席么?简单几道菜就行,就两个人。”
胡七娘往后院瞥了一眼:“大人,不是我胡七娘推诿,只是我们这食间第一天,酒还未送到……”
“无妨。”王捷大手一挥,酒他家大人那儿多的是,也不必上外面买去:“整上两三道下酒菜即可。”
胡七娘自然答应的极快,三两句吆喝着让卓逸然准备。
卓逸君瞧着先前还在吐泡泡的蛤蜊,如今水面上只有两三个零散的气泡,便将盆里的水哗啦一声全都到了干净。
她先前听人说,这种水里长的其实做法都大差不差,这蛤蜊瞧着就和自己以往捕得小虾米差不多大,那是不是也是差不多的做法?
锅上水开,卓逸君将蛤蜊一股脑全都倒进去,眼盯着那蛤蜊壳开了一条小缝,便抄着长勺将蛤蜊又全都捞了出来丢进凉水里,就着凉水将蛤蜊肉一只只的剜出来。
她可不敢让锦衣府的大人吃肉吐壳。
胡娘子先前备好的菜里有春韭和豆芽,一同洗净也用盐水焯好,卓逸君生了旺火,将蛤蜊肉和春韭豆芽一同爆炒。
这样炒出来的菜鲜香,即便是没有做过蛤蜊,卓逸君也有十成的把握,但想了一想终究不够,便在菜中多加了一把花生米。
另两样是凉菜,黄瓜,皮蛋,用一样的料汁调味,反正黄瓜与皮蛋底味不同,吃起来也不会觉得重复。
胡七娘提进来一只三层的食盒,瞧着卓逸君小心翼翼地将三盘菜放进食盒中,低声交代:“锦衣府可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别乱看,别乱问。若是有人问你什么,别乱答,只说实话。”
卓逸君点点头,就是把自己当木头,她可以的。
此刻天色暗沉,桑杞巷中寂静无人,卓逸君拎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跟在王捷身后。
王捷也交代了她一些,不过就是同胡娘子一样大差不差地说辞。
这一路便直接从锦衣府后门进入直接到了花厅,王捷拿了酒,看着卓逸君将菜布好,便要带她离开,卓逸君忽然在身后很小声地问:
“大人,我什么时候回来收盘子?”
这倒是忘了。
王捷一拍脑门,想着自家大人和骆少卿两个都不是什么能畅聊一夜的性子,一顿饭大抵也就半个时辰再多一些,回身问:“你很着急回去么?”
胡七娘没有交代这事儿,那应是不着急吧。
卓逸君摇头。
王捷领着卓逸君到旁边的一处侧厅,交代:“你在这里等着,结束了我来叫你。”
这侧厅不大,瞧着只有会客用的几张桌椅板凳,卓逸君寻了最角落的一处坐下,很安静的等着。
只是这一等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卓逸君觉得自己中间好像是打了个盹儿,要不然脊背也不能这么酸痛。
可还没有人来叫自己。
卓逸君有些后悔,使劲晃了晃脑袋,想将自己摇清醒些。
早知道就先回济安楼好了,自己的床铺还没有铺,灶台也没有收拾,若是再等下去,怕是回去收拾完就到后半夜了。
只是她方才进来的时候一直遵循着胡七娘交代的谨言慎行,低着头哪儿也不敢看,就只看自己脚前三寸,如今让她自己找回去的路,怕是也找不到。
屋外听着没有什么大的声响,卓逸君便将耳朵贴上门板,依旧没有什么声音。
卓逸君这才敢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细缝,眯着眼睛往外瞧,心中思忖,也不知道问路算不算乱问。
门外静静悄悄,目之所及没有一个人影,除了一地惨白的月光,什么也瞧不见。
她……是该继续在屋里等着,还是该出门碰碰运气?
卓逸君重新将门关好,计算着自己是被饿死在着屋里的可能性大,还是在院中被乱刀砍死的可能性大。
锦衣府的官兵应当是会在了却她的性命之前听她分辨一两句的吧?
不然又怎么知道她家住何处,要通知何人前来收尸呢?总不至于为了她一个再白白劳费一位大人将她丢入城外乱坟岗吧?
卓逸君把自己说服,硬着头皮转身将屋门敞个大开,还未踏出房门一步,果不其然听到一句她意料之中的问话: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