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筠摇摇头,转身进去。
这是柳慈第一次过来,他进门,环视一圈,简单倒也不失温馨。
“柳大人总不是只来看一眼这么简单吧?”周筠兀自在书桌前坐下,看向站在堂中的柳慈。
屋里的烛火比外头的亮许多,风大,柳慈的两颊被吹得有些红。周筠开口时,他正解着身上的大氅,骨节分明的手抓着雪白的兔毛领子,微微凸起的青筋看着十分相宜。
“演武场的事,我听说了。”柳慈说着,顺手将大氅放到旁边的衣架上,走到周筠对面坐下。
“三皇子的母妃早逝,太子同大皇子又颇有城府,从小除了周策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周策死了,他对你激进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周筠应声,话音未落,门便打开了。月容端着茶盏进门,温热的桂茶香氤氲,“可这不是他如此对我的理由。”
“周策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周筠笃定地说。
月容将茶盏放到柳慈的面前,柳慈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轻抿了一口,笑着偏头:“月容的茶,沏得愈发好了。”
月容闻言,抬头看着柳慈笑了笑:“柳大人过誉,这不过是奴婢分内的事。”
待月容出去,柳慈盯着茶盏中浮沉的茶,轻声反问道:“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为何就那么笃定……”柳慈的话说到这便顿住了,无需多言,周筠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许雾自小,便是将她当周潇的儿子培养,可,明明太师府里,有一位嫡公子,且还是年长她几岁的嫡公子。她凭什么坚持那么多年?除非,她笃定周策会死,不然她十几年的谋算,就会功亏一篑。自她记事起,那一封封从盛京传来的太师府急信,在此时,终于连成了一串……
“噼啪”的烛花点燃了信件,将周筠的思绪拉了回来。因为从小就在许雾的观念灌输下,她从未深思过这件事。
“你早就知晓了?”
“并不。”柳慈否认,“我也是在你回盛京之后才知晓的。”
“谢怀澈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跟宫里其他人比起来已经很安全了。”
“我知晓。”所以她今日才敢同谢怀澈说那些话。他母妃早逝,皇帝并不器重他,谢怀叙同谢怀谨有意娇纵,看似是皇子,实则只是徒有其位罢了。
柳慈失笑,接着从袖口里摸出两个东西,一个白瓷瓶,一个细长的木盒子。
“这是祛疤膏,这个……”柳慈说着,打开了木盒子,里头放着一支上好的玉竹簪。
柳慈将簪子拿出来:“之前看到就觉得本该是你的,今日也算是有机会给你了。”
周筠伸手接过,指尖相触,柳慈的手凉,周筠的暖一些,周筠并未在意,柳慈却微微收了指尖。
偏青色的玉,雕刻成竹的形状,很漂亮。
“多谢,不过,这个样式的玉簪,我已经有一支了。况且我觉得,你戴着,更合适。”
还未等柳慈出声,周筠已经将簪子放回了盒子中,拿起旁边的祛疤膏:“这个我便收下了。”
“好。”柳慈应声,目光往下,注意到书桌上摊开的两本册子。
周筠顺着看过去:“哦,这是三皇子的课业。”
柳慈并未说什么,将手上的茶一饮而尽:“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周筠应声,“那么几步,我便不送了。”
周筠说完,就瞧见桌上落了一张纸,拿起纸打开,就瞧见两只小狗,是瑞雪和丰年。看着纸上的狗,周筠蓦然想到那两只小狗摇尾巴的模样,抿唇笑了笑。
兰生见柳慈出来,微微颔首,送柳慈出去,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
翌日到国子监,周筠才坐下,谢怀澈便来了。周筠将册子放到他的面前。
一整日,谢怀澈都没同她说过话。直到下学时,周筠等着他将课业拿给她,人都走光了,殿内照例只剩下他们二人。
“殿下。”周筠忍不住先一步开口。
“往后的课业,你不必替我,不过,本殿有条件……”
闻及此,周筠看向谢怀澈,有几分好奇。
“你的箭术很好,你来教吾。”
谢怀澈这一下,周筠倒是没想到,说起来,谢怀澈比她还要年长两岁,她教他箭术,总觉得怪怪的。
“殿下想要学箭,自然有很多箭术师父,微臣怕是力不胜任。”
“你即便不教吾,也要同吾一起练,又何必劳烦旁人。”
谢怀澈说的,确实有道理,周筠沉默片刻,脑海里突然响起昨日柳慈的话,“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吗。”
“那明日下学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