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宫阶,她额头血迹斑斑,仍跪不肯起。
“皇兄。”她伏地哽咽:“夫君生前忠心耿耿,战死疆场,却被污为叛逆。沈大人为他洗冤,竟也含冤死狱。臣妹求皇兄看在骨肉之情,还他们一个公道……”
年幼的萧珩跪坐一旁,面庞苍白,双目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一声不哭,只是茫然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座。
皇帝沉默,终究还是移开了视线。
良久,他开口:“……既如此,宣旨:萧景鸿失策殒命,免其身后封赏。沈烨明狱中病亡,不株连家属。此事,不得再提。”
姜怀凝磕头谢恩,回府后便一病不起。
两年后,寒风如刃。冬夜漫长,姜怀凝卧于病榻之上,烛影摇曳,她紧握着儿子稚嫩的手,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焰。
“珩儿……莫要忘记你爹……”
“你爹名中有‘鸿’,是九天之志,是搏风逐云的将军之心……你名‘珩’,是玉之衡器,清明守正……”
她停了停,睫毛轻颤,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
“此后……你字‘承渊’……承父之志……承深渊之中不坠之骨气……也承那一腔,家国血魂……”话音至此,她气息渐弱,微光中,仿若睡去。
萧氏自此谢绝庙堂,旧部扶养遗孤,藏锋息影于北地。
次年清明,风寒细雨。
沈府寡母柳婉清携十岁长子沈湛霄、七岁次子沈湛秋前往城郊祭拜故人。
归途中,风声里忽传一阵婴啼,若有若无。
柳婉清停步侧耳,循声拨开草丛,只见一襁褓婴孩蜷缩其间,唇色青紫,几近失温。
她一惊,忙将孩子抱起,怀中除襁褓外,只有一块温润玉佩,雕刻云纹古朴,无字无名。
“这是……哪来的孩子?”
沈湛秋好奇凑近,柳婉清轻抚婴儿的脸,望着她微弱的气息,终是心中一软。
“从今日起,她就是沈氏之女。”她看向两个孩子,温声道,“她是你们的妹妹。”
春风起,纸鸢飞。
那块云纹玉佩,静静躺在襁褓之中,仿佛从血色残阳之下,沉沉走入了另一段命运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