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年轻的元祐帝看着手上的折子愈发烦躁,似是很想发作。
旁边的福公公谨小慎微,生怕触了这位的霉头。
他可是亲眼见着陛下连着十天半月都没睡好,眼下都乌青了一片。
太医院里的人对策都试遍了,没有半分好转,气的向来宽容的元祐帝都骂他们没用的东西。
以前这种状况也是有的,不过由于陛下勤于政务,即位以来都是三更睡五更起,此外最多正午饭后小憩上半个时辰,倒不觉得有什么。
偶尔也有睡不好的时候。
只是近来严重到一连这么多天根本就睡不好了。
这还得了。
早朝只能喝上几盏浓茶才勉强精神着,平日里昏昏欲睡又得打起精神处理政务。
实在撑不住了想躺着休息会,又是睁眼合眼都没睡着的意思。
好不容易睡着了,稍有动静就醒了。
各种方法用了,熏香汤药推拿针灸,也只得断断续续地,每次睡着不过一盏茶时间。
睡着又醒,醒了又睡,周而复始,一天又一天。
福公公想着,得亏陛下一向脾气好,要不然换常人这么被折磨,早就暴戾难说了。
如今也不过是心浮气躁,爱发脾气些。
福公公这么想,是因为他看着陛下长大,换做旁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常被吓得心惊肉跳,终日惶惶不安的。
现在在他们的眼中,是陛下的脾气又坏了几分,阴晴难定。
还好有齐王殿下常来宫中坐坐,陪陛下说说话,这才好点。
也只有他敢在陛下面前说些玩笑话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跟往常一样,郎褚玉烦躁地捏捏眉间,凤眼微挑,长眉入鬓,端的帝王尊贵的气度。
他本想发作,一把把案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全扫到地上。
还是隐忍了下来,攥着奏章的手指发白,最后把这攥成一团,泄愤似的想丢,又放回了奏折堆里。
福公公识趣地没有说话,先等陛下发完火再说。
郎褚玉冷哼了一声,手叩着桌案,面色越发不好看。
到第三下时,他才沉声道:“传户部尚书。”
跟往常一样,元祐帝把人骂得狗血喷头。
可怜的张大人一大把年纪了,只能跪地挨训。
谁能想到许州会遭此大灾,百年未遇的地动,一夜之间死伤无数,昔日中原沃土如今成了人间炼狱。
当地知府不敢怠慢,连忙把消息层层上报,直达京师递由户部。
即使这样,据地动时刻也有月余了。
张明瑄接到此消息后,当即冒出一头冷汗,心下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但还是忙呈了折子。
可是,唉,他真是老糊涂了啊。
张大人被骂得心服口服,先不说就算他没错陛下不快想骂也就骂了。
更何况陛下那是句句都在理,听的他老脸通红。
“张大人,你满折子的赈灾,拨银子发粮的,却不说实事,是糊弄你自己呢还是朕呢。”
元祐帝站了起来,背着手走来走去,明黄的龙袍晃眼又叫人畏惧。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下下踩的张大人心里发颤。
他脸早已憋的通红:“臣……臣……”
他一开始还辩驳一两句,现在只剩下了一连声的“臣不敢。”
平日里端着的老臣都没带上了。
“哼——”郎褚玉刷地看了过来,漆黑的眸子格外寒凉,他反手就把手中揉烂的奏折掷了出去,“朕看你敢得很!”
张大人重重叩首,不敢多言。
奏折打歪了他的乌纱帽,又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