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许州地动的事宜后,郎褚玉又因为几件烦心事把人一一叫来骂得狗血喷头。
今晚又该多上那么几个大人,到时候在酒楼里,宴饮上,或是在府里饭桌睡前,与好友同僚、夫人抱怨今日真真时运不济,触了圣上的霉头了。
至于元祐帝,本来稍好点的心情被败坏的所剩无几。
等奏折都差不多批完了,天也黑了。
福公公小心地贴过去,询问要不要布膳,外面提食盒的大太监们等候多时了。
郎褚玉烦躁地摆摆手。
不等他多说什么,福公公便识趣地退下了,吩咐人呈上盥洗的物件。
郎褚玉一丢朱笔,就着玉盆浸着温热的水,净了面略洗了手,拿明黄的帕子擦了擦。
随即挥手让人退下。
他站起来四处走动,躁郁得很。
福公公低着眼没有多嘴,他习惯了,知道陛下要说什么。
“废物,都是废物。”郎褚玉气哼哼的,脚下的靴子越蹬越响,“一群废物!”
等人走了他总算畅快地骂了出来。
步子迈的太大,没走几步没骂完就走到了头,郎褚玉一顿,又“哼”了一声,折了回来。
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生的美却不女相,反而威严摄人,不敢教人直视。
“这群老废物在其高位,无所作为。朕要他们有何用!”郎褚玉说着说着就摇起了头,“偏偏朕还不能对他们怎样,凡事都要仰仗……”
他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朕为什么就没有点能用的人才!”
福公公在一边看着笑而不语,眼神和蔼,陛下还是跟小时一样啊,没怎么变。
旁边的小太监早已缩成了鹌鹑,师父啊就你这么觉得了,看陛下哪哪都好!
等到元祐帝说累了又坐了回来,福公公适时地递过了一杯。
他能看出陛下对今天的茶很满意,下午断断续续都喝了一壶。
郎褚玉接过来一饮而尽。
茶的余韵仍在,沁人心脾,怎么喝都喝不厌。
处理完政事后,他也有心情理会起平常琐事。
“这是什么茶。”郎褚玉看了看杯沿的茶沫,随口问道。
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福公公,元祐帝对这位长辈有几分尊敬。
至少没无端地发过火。
福公公本来一大把年纪也该颐养天年了,不过他说陛下被他照顾惯了要是走了不习惯,所以留到了现在。
他也只干些轻松的活儿,繁琐的事由他带的徒弟小木子搭把手。
这是郎褚玉默许的,他也习惯了。
福公公笑眯眯的:“这是安神茶。”
郎褚玉放下茶盏,嗤了一声:“安什么茶,有用吗?”
太医院里的那群人开了不少各类叫安神的乌七八糟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偏偏他一问话一个个抖得跟筛糠一样,好像他会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福公公没有反驳,自然地斟满了茶水,仍笑着点点头:“应当是有些用的,护国寺的那位大师送来的茶,说是今年只得了两小罐。”
郎褚玉不奇怪了,原来是护国寺山上那颗千年的古树产的茶。
他又喝了口,这下觉得这盏原就不俗的茶更显出几分特别来。
“朕记得,护国寺的那棵古树,不是十年前就枯死了吗?”他想到了什么,确认了下,十年前他恰好在护国寺的山上修行过一段时日。
应当是枯死了,他没记错。
“陛下记得没错,是枯死了,一下子枯了十年。”
护国寺上古树产的茶一叶难求,民间传的神乎其神,相传有治病救人、延年益寿的功效,就连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鹜。
不是京城的人士,都愿意病急乱求医,散尽千金,千里迢迢来上京城求上那么一两。
福公公让旁边的小林子去拿些新蒸糕点,又缓缓地说道:“今年倒是稀奇,这老树枯木逢春了。”
郎褚玉点点头,怪力乱神的事,他又不是一心求仙问道的老皇帝,自然不感兴趣。
“不过也没什么人知道,若不是慧弘大师写信且附送了一罐新茶,老奴也不知道呢。”福公公笑呵呵的,“那慧弘大师还想请陛下您去护国寺烹茶下棋,赏字画呢。”
朗褚玉也笑了:“让我过去听那个老和尚念经吗?”他虽这么说,也只是玩笑,心里知道福公公是为他好,想让他去散散心,没准心情就好了,精神也好了,晚上能睡得着了。
他果然出声应道:“不如陛下应了,哪天去散散心吧。”
郎褚玉沉默不语,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否掉。
而是看着案上的奏折,突然想到了什么。
“工部员外郎,乔家那小子,似乎是个好的。”郎禇玉记得那个是叫乔琼,前前科的状元郎,也是之前的解元会元,要不是时运不济,家中祖父祖母接连去世,也是大魏开科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且连中三元,少年英才了。
本来中了状元安心入职翰林院,天子近臣,清贵难言,好好修书拟折子,等够了资历再入六部有望宰辅就是,他却偏偏自请外放出京,去黄泛贫瘠之地当了知县,人人都说他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