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褚玉嘴上说哪天去看看,实则趁着得闲,处理好手头上的政事后过两日就去了。
自齐王来后他常想起那个梦,他是不指望齐王能制出一样的安神香的,因为心里隐隐觉得他睡得好恐怕不是因为那所谓的莲子香。
当有更深层次的缘故。
只是现在还不得知晓。
不过郎褚玉认为自己,也许去护国寺走上一遭,这事就能迎刃而解?
与慧弘大师的对弈确实像他心中所想的一般痛快。
小院中古松树下,郎褚玉一身月白色的锦绣常服,寻常富贵人家公子的打扮,显得轻松惬意,如同清风朗月一般。
微风拂过,他冠带飘动,低眉垂眼间,越发地动人起来。
仿佛是深思熟虑地落了一步棋。
明眼人却能看出是走神间,偏偏下差了一厘。
慧弘大师也能瞧出,他拈着花白的胡须,也没生气,笑眯眯道,“我看二郎似乎心中有所思虑?”
他排行行二,到如今已经没几个人会这么叫他了。
郎褚玉转转手中的黑子,这才反应过来。
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却像是一早就备好了,就等这一刻,沉吟着发问道:“师父,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都没思过,为什么会有梦?”
他指的就是那一场,从未跟别人提及的怪梦。
梦中人郎褚玉是确认没见过的。
世界上真的有灵异神怪吗,他顿时生了股好奇。
便不由自主地等慧弘大师发问,就说出了心中这个疑问,想求个解梦。
慧弘大师没有直接回答。
他放下棋子,抬手指着不远处缕缕飘来的白色云雾。
护国寺山高路远,山顶上更是云雾攒动,人眼可见,犹如仙境。
因此香客们不嫌麻烦,也愿意千里迢迢来上个香。
“二郎,你看。”
郎褚玉循着目光看去。
“是云雾逐我而来,还是我随云雾而去?”
他打着禅机。
郎褚玉不假思索,“自然是云雾逐我而来。”
他说这话时,是素雅衣袍遮不住的尊容与矜贵。
“如果二郎是身在云雾之中呢?”
慧弘大师继续发问着。
郎褚玉怔住,他望向那缕从头顶上飘过,没有丝毫停留又奔向远处去的云雾。
“是啊。”他喃喃自语,“身在梦中怎么参得破梦里的走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其实不是梦呢?”
“如若,夜有所梦,日有所见呢?”
郎褚玉不敢全部参透,但他隐隐觉得自己仿佛窥见了什么。
那老僧顺着胡须,不再多言,慈眉善目的,看得人心中妥帖。
“老衲瞧二郎也累了,不如去寺里各处走走散散心,到静了心绪再到贫僧这来烹茶下棋?”
这是赶客的意思,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这么敢对元祐帝了。
郎褚玉不恼,起身拜别道,“二郎知了,劳烦老师父了。”
他轻拂衣袖,回头看着那延绵不断、如梦似幻的云雾,嘴里喃喃自语道,“不是梦吗?”
……
乔珠在山上的这些时日,过得倒快活,不像往日都有他阿兄布置的功课。
其实乔琼临行前倒塞了不少,只不过乔珠知道他阿兄一时半会回不来,就直接抛到了脑后。
他不像平日里拘在府里,一众丫鬟都留在侯府没带上来,只有伍六子陪在身边,并寺中厢房配备的仆役,自然不似在家中讲究。
有太阳出门就要打伞,起风了就要加衣裳,热了就要脱一件或者换件薄的,如此等等。
伍六子性子软,一向拘不住他家小公子,乔珠只要一说句软话,常人就很难拒绝。
于是乔珠就日日在外面跑着,四处玩乐。
来进香的夫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童,直夸他俊 ,问他姓甚名谁时,乔珠只在那歪着头,送了一束新采来的淡紫色野花,转身就跑。
乐得那富商夫人直合不拢嘴。
护国寺里的山林锦绣确实养人,乔珠这么笑闹玩着,倒没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