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六子见出来的是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没了。
他心想这公子穿着气度皆是不凡,自己别是得罪什么贵人吧。
再一看葱葱绿林前,站着这么一个月白袍的貌美公子,如朗朗明月一般,翩翩无暇,纵使伍六子看惯了自家小公子,还是着实被惊艳了一番。
不知对方来意为何,伍六子正犹豫着要不要替小公子发话。
却见乔珠仰起头,一脸天真地喊道,“美人哥哥!”
伍六子一惊,虽然确实美,但小公子这么直接喊出来,还是不合适吧。
一边的福公公也听得满头大汗,陛下平生是最恨别人说他貌若好女的,更别说是这直截了当的一句美人了。
偷偷地去瞧陛下的脸色,却只看到他不自在地压住嘴角,仿佛下一秒就要不自觉地扬起,心生得意。
福公公茫然,陛下,他是怎么了?
两边的侍从都在偷偷观察主人和对方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这好歹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就跟一早熟稔一样。
僵持了片刻,郎褚玉踱步下去,抽出了腰间的扇子,踌躇着指节捏得发白。
他在想自己要说点什么。
本来是有一番话说的,这句“美人哥哥”实在是晃了他的神,脑中一片空白起来。
乔珠依旧坐在岸边,春笋似的手指一下下地点着石面,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郎褚玉收敛住目光,轻轻咳了一声。
乔珠抢先开了口,他清亮石子般的一对眼瞳,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对方,却并未让人觉得不快。
他笑时候,嘴角两点梨涡,郎褚玉又忍不住望去,心里想着细节倒是比梦中朦胧的人像,真实不少。
梨涡浅浅淡淡,忽隐忽现。
伴着乔珠孩童式的赞叹声,“你真的好美啊。”
免去龙袍冠冕的郎褚玉,在乔珠眼里,确实是个眉眼柔和精致的大美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他的阿兄,一众表兄,隔壁的房子昂和他哥哥,眉眼最多也是清俊,总体还是男子气概,倒没这么美的。
美伦美央,难以描画。
乔珠只不过用了,他下意识觉得最合适的词语。
他这语气情态实在天真,又不失真诚,郎褚玉只把他当成个小小少年,对此冒犯生气不起来。
“多谢小郎夸赞。”在乔珠的影响下,他也忍不住柔柔笑着,那双眉眼愈发婉转动人。
福公公在身后一片惊骇,这般神情,就是陛下还在做皇子时候都没见过。
记忆中的少年,眉目总是覆着霜雪似的冷清。
乔珠的目光,依旧好奇地描摹他脸上的一寸寸。
看得郎褚玉脸面微微发痒起来,伴着被灼烧似的烫热。
他以为乔珠会互通名姓,问他是谁来着。
却只听他自然而然、兴致勃勃地说着,“美人哥哥,我和伍六子在抓鱼,你要来吗?”
他没有关心郎褚玉是谁,为什么来这儿,仿佛他们只是一早约好的友人。
郎褚玉有些失望,但随即被没有陌生感的那份惊喜掩盖。
“好啊。”他依旧笑着,长眉微扬,那对凤目灼灼耀人。
他突然决定不去问那份渊源了,梦中的人物能让他在现实中遇到,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
谁还去关心有没有那场梦,究竟是谁呢。
他指尖发痒,想摸一摸那对小巧的梨涡。
心中犹如猫挠一样,百转千回。
福公公看着那个漂亮小公子,给陛下让了一半石头的地,拍拍让他坐着。
郎褚玉看到那张布满青苔的大青石,眉间闪过一丝迟疑,最后还是听话坐了下来。
夭寿啊,福公公不禁想,陛下究竟是被下了什么蛊。
不过这么漂亮的小公子,软声细语的,他看着也迷糊。
福公公摇着头。
伍六子这边擦着汗,他家小公子对那个郎君夸耀了好久,他是多么会抓鱼。
这下倒好,抓不住就给自家公子丢脸了。
他一边抓着一边不忘回头劝着。
“爷,可别在水里待久了,会着凉的,快把鞋袜穿上,等下小的就给你抓上鱼。”
乔珠大抵是聊得开心了,这次格外听话,“好!小六子你先抓着,我自己穿。”
他一向是娇气的,但穿个鞋袜还是小事。
不远处的包裹里备着新的鞋袜,乔珠想站起来去拿,郎褚玉手长,眼尖地拿着递了过来。
“谢谢美人哥哥!”他颇有礼貌,说着打开包裹,拿出鞋袜,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他裤脚挽起,小腿和脚是浸在溪水里的。
白晃晃的扎眼,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那抹白在水中晕开,又掠出水面。
乔珠从水里抬腿出来,又懒懒地伸伸脚。
那对小腿如嫩藕一样细白,浑圆的弧度恰到好处,往下是纤细的脚踝。
在水里浸久了有些发白。
脚趾玲珑,指甲盖是微红的颜色,微微屈着,像将绽未绽的荼靡,靡丽到有些刺眼。
郎褚玉气息渐重,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跟着了魔一样,脑中是奇怪挥之不去的念头。
盈盈一握,如同弯月,想置于掌中。
他喉头滚了滚,艰难地移开目光。
乔珠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他自顾自地拿着手巾擦干脚,因为青苔滑腻,坐在石上悬空,动作难免小心不便。
他眉头轻轻地皱着,认真的有些可爱。
郎褚玉胡思乱想着,想动手帮他,握住脚心,替他穿上鞋袜,如同对待珍宝的轻柔。
脑中构想了无数遍,手上却无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