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此时凌洪已经被朔川带到这里,并且听到了西蔷儿所说的话,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相信凌洪内心已经有了决断,不再忠心于暴虐无道的君主,因为这个君主并不会善待我们这些为他守护江山的战士。
西蔷儿此时问道:
“我给大公子下毒的事,三公子是何时知道的?”
“五年前。”我道。
“所以这五年来,三公子每次见到我都不露声色,其实心里已经恨透了我?”
“没错,我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你!”
西蔷儿笑了起来,眼里却泛着泪,良久之后道:
“难怪无论我如何讨好,如何示意,三公子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原来你早就知道!”
听了此番话,玉阶这副身体里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
这些年来,西蔷儿的确一直在向玉阶传达爱慕之意,甚至不惜出卖色相。
脑海中有这么一次,那是个冬天,玉阶因为练功偷懒,被父亲罚跪。
天气寒冷,玉阶在冷风中寒颤不断。
西蔷儿涂脂抹粉,精心装扮,跑到玉阶身后抱住了他。
玉阶惊愕不已,觉得身上暖和了些,可是当他扭头朝后看时,却发现是西蔷儿。
他立刻推开了她,愤恨地瞪视着她。
西蔷儿也许是感受到了什么,不解地问道:
“三公子,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玉阶知道西蔷儿关系着陶家的大事,所以只能强行收敛敌意,道:
“我只是被你吓到了。”
西蔷儿从地上坐起来,再一次凑到玉阶身边,道:
“家主的心太狠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忍心让你在外面跪着。”
玉阶不做理会,西蔷儿便又一次抱在他身上,嘴里还说着:
“奴婢愿意为三公子遮风取暖。”
玉阶厌恶她,借口道:
“你现在这样在我身边,若是被我父亲看到了,他会更加生气,你这是在害我!”
西蔷儿这才作罢,乖乖回去了。
想到这样的场景,我也觉得恶心。
或许我也能够理解许月胧的感受了,她一直以为玉阶杀死了秋梨,所以她看到我借着玉阶的身体对她示好时,大概也会觉得恶心吧!
西蔷儿跪下来,乞怜地看着我,道:
“三公子,我毒死了大公子,不仅是听了他人的命令,也是为了你啊!”
我不懂她在说什么胡话。
她继续道:“如果大公子不死,你在陶家哪有出头之日!就因为他死了,如今家主才肯重用你,我都是为你好呀三公子!”
显然西蔷儿并不懂得我与玉阶兄弟情深,竟然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或许许月胧也正是不懂这一点,才误会是玉阶指使西蔷儿毒死了我。
我不愿再多做分辩,只道:
“五年了,你也该给我大哥偿命了!”
西蔷儿瘫坐在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三公子为何着急让我死?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五年来你们陶家人都没揭穿我,不就是因为留着我还有用么?如今还没用到我就要杀我,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了你和她的丑事!”
“你说的也没错,我本想再留你多活些时日,可你偏偏多嘴生事,我自然绝不能再留你。”
“你以为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了吗?你们不会如愿的,总有一天,她会因你而死。”
我听了以后怒火难遏,本想掐住她的脖子让他住嘴,可是又怕脏了我的手,于是一枚钢针出手,刺进她的喉咙。
她痛苦地捂住脖颈,眼睛里突然翻滚出巨大的惊恐,用几乎听不见的嗓音道:
“你……你怎么……会……”
我突然意识到,西蔷儿曾经是在我院子里伺候的,对我有一定的了解。钢针入喉原本是我的招数,如今我顶着玉阶的身体使出来,大概是令她生了疑。
然而她现在再也不能说话了。
五年前她下毒害死了我,五年后我亲手报了仇。
我走出柴房,看到凌洪站在外面。
“凌将军都听到了吧!”我道。
他看了看我,然后低下了头:
“我真没想到……”
“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只是想恳请凌将军再考虑考虑我之前的请求!”
凌洪思索了片刻,单膝跪地,拱手道:
“一切愿听三公子差遣!”
我很高兴,拉起凌洪正准备走,却听到了拐角处的气息。
我示意朔川带着凌洪先离开,然后我轻步往拐角处靠近。
果不其然,许月胧偷偷躲在拐角处。被发现以后,她低着头走了出来,心事重重似地小声道:
“对不起,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你了。”
我又怎会怪她,我更多的是心疼。这些日子她带着仇恨与我相处,一定也很痛苦吧!
我爱她,她恨我,爱与恨同样令人难受。
被一个自己仇恨着的人爱着,就是更甚一层的痛苦。
“该道歉的人是我!”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