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要灭口,要掌权,你爹不过是个筏子。"钊翮随意拿起刑架桌前一把烙铁,上头的血痂簌簌落到地上,“今岁三月二十三,你爹在御史台值房,撞见康宸妃的心腹太监身形猥琐。”
“他喝住那阉人,两相争斗下发现这太监怀里揣的,可是盖着秦王私印的边境战报。"
少年攥着布料缓缓跪地,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半年来,你爹假意迎合秦王,私下却在搜集他走私通敌,结党营私的证据。可惜与他共事的侍御史是秦王耳目,早已与宋屹玔通了气,在赵恒颜打算上达天听时,发动了巫蛊案。”
钊翮的玉扳指叩在桌上,不轻不重地点了几下。“郁珂是我十几年的师妹,你既一路上护她,我自会搭把手,让你我共赢。”
"你要我当刽子手的刀?"少年嗓音嘶哑如钝刀磨石。
"不。"钊翮割断赵丞珏脚链,玄氅裹住他颤抖的脊背,"我要你当执棋人的眼。假意投诚兖王,我助你翻案"
西南十二州那些被削职的刺史知州从钊翮舌尖滚过,"兖王给你军职,你就去烧秦王的粮草;秦王许你翻案,你就往巫蛊案里添把火。更重要的,将西南这些开国将士养熟。"
“我凭什么信你,你又凭什么信我。”赵丞珏抬头,面颊上两束泪痕泛着细碎的光。
“我知秦王以令妹性命要挟,迫使你以赴死之心来这军营做一个聒噪的喇叭。”钊翮拍拍眼前人瘦削的肩臂,认真道,“秦王利用你忠烈清流门第的名声想动摇玄甲军军心,我便也相信御史中丞家风清严,断然晓得最好的路子。”
“令妹我可以救,这一纸血书我也可以送至御案,但我要你的选择,赵二郎。”
三更梆子敲过时,赵丞珏满身是血,跪在玄甲军大帐之前。
兖王扶剑而出,俯视着眼前脊背挺直的青年。
"先锋营缺个中郎将。"兖王剑尖挑起少年下颌,"赵氏孤忠,本王佩服。”
“末将愿为王爷前锋。”赵丞珏双手抱拳,谢过兖王任命,而后重重一磕头,“末将被邪佞所蒙蔽,先前多有僭越,但求王爷彻查巫蛊案,以慰赵氏冤魂。”
宋屹璋摩挲着虎符,目光掠过少年绷紧的指节。帐外朔风卷着细雪扑灭半截残烛,他在黑暗里勾起唇角:“忠义之人本王自不会亏待,眼前你倒该做好自己的事。”
钊翮倚在门边,指尖无意识摩挲袖中密信。楚捌新递的线报还沾着滇南潮气,西南十二州将领的姓名在脑海渐次浮现。他望向帐外纷扬的雪,恍惚看见金丝笼正一寸寸收拢——笼中困着雀,也困着执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