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八岁那年的九月第十天下午，在太阳刚落到树梢那么高的时候，两个贵族在赛马中决定了一棵大橡树的归属。在没有文官跟随记录的情况下，他们选择找一个孩子毒打一顿，帮他们记住这个重要的事情。

杰克一直都记得森林里那棵大橡树属于奈特恩.卡特，因为那天杰克被打断了腿，如果不是迪娜大婶陪妈妈去森林里找女巫要来草药，杰克当年的伤势发烧严重，估计很难活下来。

杰克的母亲生过十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四个。她惧怕这命运，每天醒来先对光明神虔诚的祈祷，然后才敢去叫醒自己的孩子。

杰克又给了母亲三枚金币，还有一大把换开的银币，这足够偿还家里拖欠的税务和积累多年的土地租金，以及这些债务的巨额利息，还有妹妹娅娜以后私婚的罚款。

杰克谎称自己和一位光明之城的僧侣结识，僧侣需要人抄写经书，正好杰克会书写，就决定聘用杰克，还给了定金。

在父亲和哥哥回来后，一家人坐在地上，围着简陋的餐桌，借着壁炉里微弱火光晚餐，小声商量起杰克的事情。

母亲听出了杰克的意思，杰克这次回来过不久又要离开，而且这次去的地方非常远，至少比科尼西亚远的多。

家里的人都反对，只希望杰克能快点同意家里安排的婚事，要是错过了，以后的事情可就麻烦了。按照杰克残疾的情况，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组建自己的家庭。

醉酒的父亲老巴克强按着醉意告诉杰克，那个记着他英勇作战的麦隆老爷早就老了，现在奈特恩城堡的领地是麦隆老爷的大儿子卡特说了算。

卡特不愿意将土地和建房屋的地方租给一个常年住在城里的瘸子，所以他才和老朋友商量让杰克去卡姆那边生活。

罗伊丝是个健康的姑娘，杰克干不了的活他都能干，甚至能替代杰克去履行战斗的义务。这是神的安排，如果杰克能习惯罗伊丝可怕的呼噜声以及能一下打死一头猪的拳头，那一切都恰到好处。

装醉的哥哥巴克不愿意说话，嫂子挺着大肚子忙碌着食物。五岁的小侄子小巴克就坐在杰克对面，在炉火的映衬中，他清澈的眼神还感觉不到这个家太挤了。如果晚上不将餐桌收到一边，甚至都挤不下一家人躺着睡觉。

如果卡特不愿意租给杰克建造木屋的地方，杰克将来只能被哥哥驱赶出去。

虽然哥哥也不愿意这样，但他的孩子越来越多，还有慢慢变老的父母，这座小木屋明显住不下。

杰克没有答应，只是说会去找维特尔神父，求神父在遇见卡特的时候说说情，也许能解决杰克安家的问题。

那些神父和贵族们最看重钱财，要是杰克去光明之城抄经赚到些钱讨好他们，得到他们的允许似乎问题不大。

商量并没有结果，杰克一路抱回来的昂贵烈酒也没有杰克想的那样让家人高兴，一家人在压抑中早早睡下了。

杰克和娅娜被挤在漏风的角落睡觉，被冷风吹到失眠的娅娜小声说她快要结婚了。

前几天来收租的贵族拉着一个快要结婚的女孩去树林行使初夜权，不知道那个女孩受到了什么样的屈辱，当天晚上就吊死在森林中，吓惨了娅娜。

来收租的还有麦隆老爷的文官，和父亲一起打过仗，所以给了父亲面子。但他也老了，这几次来收租就是为了给卡特的文官交接账目，很快就保护不了娅娜。

为了不给娅娜的人生沾上污点，父母决定趁早把娅娜嫁给迪娜大婶的小儿子皮特，娅娜也答应了。

头大的杰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娅娜，穷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没有尊严。虽然娅娜还小的可怜，但要是有了污点，她未来的丈夫就在那些贵族面前失去了所有尊严，甚至连自己的孩子身体里流淌着谁的血脉都不得而知，娅娜也会和村子里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很难在丈夫面前抬起头。

早嫁虽然也会受点委屈和高额的私婚惩罚，可后半生就能和自己的母亲以及迪娜大婶这样的女人一样有地位。

杰克承诺给娅娜买件新衣结婚穿，这才让娅娜有了一丝笑意。

在随后的几天，杰克都在围着自家的小木屋忙碌，仔细修补每一处晚上记下的漏风处。

冬天快要到了，除了女人孩子们从丛林里收集来的木柴和晾干的蘑菇浆果，刚交过租金的人们家里都穷的什么都没有。

村子里的男人们为麦隆老爷打过仗，作战勇猛，被默许有规定范围内狩猎的许可。于是村里的男人们商量准备武器，在下雪之前跟着猎户去森林里打些猎物，尽量让这个冬天别饿死人。

杰克的腿没法参加打猎，收拾完房子就帮哥哥和父亲找合适的木棍削制箭羽，他们都是长弓手，打猎非常准。

来帮杰克的皮特在一旁玩弄着他的斧头，兄弟俩不知道该说什么。

皮特是个健壮的小伙，就是有点憨，但正是这样才把娅娜嫁给他。领主打仗的时候就需要这样的战士，太聪明反而会找机会溜回家。

领主不会责怪皮特私婚的事，所谓的惩罚也只会记在账上，毕竟一个优秀战士远比一个女人要重要的多。

晚上睡不着的杰克还想着家里的事，杰克想给家里买只驴子分担一下沉重的劳作。父亲也一直喜欢猎狗，杰克想在离开之前买给他，因为杰克不知道自己这次出去还能不能回来。

还有娅娜的破麻布衣服，也分不清是裙子还是围裙，长一截就补一截。

购买这些东西需要等到奈特恩城堡有集市的时候，估计要等到明年春天。如果从科尼西亚购买，就难以证明这些东西的来历，会被当成盗窃对待。

实在头疼的杰克最后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吝啬鬼老凯尔，杰克记得他说过他的家族和奈特恩家族有联姻，他的证明可以得到奈特恩家族的认可。而且老凯尔的庄园里就有驴子，也有猎狗。

杰克第二天就一路向着老凯尔的庄园走去，杰克这次没有遇见路过的马车，只好老老实实走了一天才远远的看见丘陵上的白桦林，以及白桦林中间露出的房屋尖顶。

白桦林周围简陋的木头围栏都是杰克以前一点一点搭起来的，那时候安娜也在，杰克的心思都在安娜身上，所以这栅栏也的确有些潦草。

杰克顺着栅栏回忆着曾经的美好，来到了同样潦草的大门前。

杰克拉响大门旁的吊铃，过了许久才看见苍老的老凯尔从破败的屋子里出来，顺着院子里半人高的杂草中踩出的一点缝隙过来开门。

院子里的杂草看样子从杰克走后就没人收拾过，没有人愿意为吝啬的老凯尔干活。

头发苍白的老凯尔脸色很差，阴沉的眼袋看样子很久都没睡好。他的眼睛也花了，远远的眯着眼睛眺望。

等不及的杰克干脆喊了起来，“老爷！是我，杰克，我回来看看你。”

听到声音楞了片刻的老凯尔这才过来开门，还不停的唠叨着，“该死的混蛋！我可有些日子没看见你了。

牲畜没人喂，鸡和鹅也快被那些该死的贱民偷光了。我猜你一定是死在了外面，所以还差点原谅了你···”

杰克被老凯尔的唠叨吵的头疼，杰克在庄园干活的那几年每天早上都会被他的唠叨吵醒。

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喂牲畜洗衣服，晾晒臭靴子，完了还要收拾食物，一直忙碌到天黑。

甚至晚上睡觉前都还要去给他一个贵族该有的晚安礼，才能回到自己的猪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