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大人,在此地干什么呢?”江戍脸上堆满了笑,脚步却直奔花台的地契。
捡了两张来看,“城北徐家地契,城南魏家祖宅……”
他手里拿着地契,“众位大人,怎么吃个饭,还要随身带地契啊?”
他又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后面还有字呢?小人眼睛不好,鲁大人您给我念念?”
鲁大人颤抖着声音念到:“换,换,一美女……”
江戍一声令下,卫士将所有在此地的官员都带走了。
有人要落井下石,“我看见裴湛也在此地,你们是不是包庇他!”
楼见语此刻悠哉游哉地从厢房出来,“你说的是我吗?”
”你明明是女人,为何偏要扮成男子?”
楼见语掩面一笑,“这是我与夫君的一点小情趣罢了。”
屋顶有个人要趁着夜色深重,悄悄离开。
“这位仁兄,别来无恙?”
就在他准备架起弓弩的时候,扇墨辽向他扔了一个东西,射手下意识接住,却在下一秒昏了过去。
“你这迷药起效倒是快。”裴湛笑笑。
“这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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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果然还是来了。
收缴的地契,不少是官员家里良田美宅,有些人多少还是舍不得的。
于是江戍将这件事上奏,陛下金口一开,允许他们用等值的钱帛换自家的宅院,这些人自然心里不愿意,也得感恩戴德。
钱财就这样解决了。
人手好说,只需将阿庑宫的人手借来用用就好,这件事也是好办的,甚至无需多言,皇帝早已跟岳新打好了招呼,只待一声令下,就可调动人手。
裴湛这几日解决了一件大事,轻快了许多。
剩下要做的,便是尽量减少手下人的盘剥,让钱帛真正地能到百姓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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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炉里的炭噼啪地燃着,裴湛的书房点着烛,他略有些清癯的身影映衬在烛光下,随着火苗的跳动偶尔晃动。
他在狱中伤了手指,虽然问了许多大夫,但是都说不能治好,今天,他情急之下用力,又逢雪天,手还是钻心地痛起来。
可是,百姓需要更为坚固的屋舍,而这图,他是势必要画的。
他虚握住笔,想要用力些,都不能够,笔下的线条总是不够平直,有一股力在生生与他作对,不叫他画出一条,哪怕一条平直的线。
他将自己全身的力灌注在笔纸之间,提笔,啪——
墨汁滴落,是一团黑漆的墨点。
他站起来,持手中笔,走近火盆,欲往其中掷,忽而又笑了。
他去而复返,沉下心,在书案之前,如同学写字的婴孩一般,一笔一画,一勾一描,慢慢地写,错了便再写一张,如此反复。
一夜无眠。
而在一墙之隔,楼见语则再次入了梦。
这次既没有大雾,也没有风雪,而是淅沥的大雨。
天色昏暗,抬头,低头,触目皆是雨,这雨无端让人悲伤,总是让楼见语想到裴湛的背影。
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个中年男子,雨自动避开他,在他的头顶分流。
有的只是氤氲的水汽,这是一个雨的世界。
“这是一个雨的世界。”楼见语说。
那个中年男子回过头来否定她:“不,这些雨,是我的眼泪。”
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除了那个男人的头发,是鲜红的。
”你的红头发?”男人笑了笑,不语。
“看见那把伞了吗?那是他赋予我的能力。”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油纸伞。
伞下护着一窝刚出生的小鸡仔。
“你该回去了……”
“我也有我的使命要去完成……”
“是什么?”
“我要护着他们,你要替我护着他……”
烟雨远去,水汽褪去,世界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白
一张画好的房屋图纸飘然落地,屋顶有一滴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