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阵,有人推门进来在裴七星耳边说了些什么,裴七星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小厮传递完消息就退了出去,“怎么了?”李平安挑完了最后一块鱼肉。
“幸夫人生了,是个皇子。”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李平安没听懂,裴七星诧异的看向她:“你竟还没得到消息?”
裴七星看她确实不解,向她解释:“昨日田尚书被抄家了,贪污二十万两白银,证据确凿,无可辩驳。皇上下旨田府所有男丁于三日后处斩,女眷充为官妓,幸夫人在今晨得到消息后,挺着七月孕肚在庆安殿跪了一整日,与傍晚时分肚痛,就在刚才,酉时末产下一子,后血崩而亡,皇上体恤幸夫人劳苦,又诞下皇长子,故又改令所有田府女眷充为官奴。”
李平安刚回朝,对朝廷官员不大了解。只是……
李平安忽然想到一人——田棠也是姓田,李平安看向他,“朝中,姓田的官员……”“只有一位。”裴七星打破她的幻想,李平安忽然觉得嘴里的食物没了味道,只觉憋闷至极,跌跌撞撞起身出了偏厅,趴在栏杆上。
她在七岁时来的乾城,爹娘一直在边关打仗,到了这边后,当时的皇后怜她幼小,就将她接到自己的华清宫中,在皇后身边呆了七年,当时的后宫里没有与她同龄的公主可以玩闹,宫里时常举办宴会,一来二去,就与各官家小姐玩成了一片,后来再大些,皇帝便赏了郡主府出宫另住,她基本上有时间都是与这群姐妹混在郡主府里玩闹。
以上这些,都是这三年,她与周围人不断打听,梳理出来的,而以上大部分消息的提供者便是田棠。
后来她远走边疆,所有姐妹都断了联系,只有田棠,一直在与她书信往来,那段时间,只有田棠!犹可见李平安本人与田棠的关系有多好,如今局面成了这样,她定是要救一把的。
李平安稳了稳心神,侧身,发现裴七星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边,“田棠和田夫人如今变为官奴,恰好我府上今日来了些亲戚,缺了奴仆,如今他们被关在诏狱,我打点下关系,将这两人要过来应是不难,我记得田棠有一十岁弟弟,可有办法救得?”
“李平安!你清醒些!”裴七星怒喝,“如今这田府家眷无人敢沾!你当真要走这一步?!你是将军之后,在军中本就有一定威望,且你还有实绩,你确定要走?你若真要走,你便真成了这乾城里的金丝雀了!”李平安沉默下来,那边关三年,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机会,如今皇帝嘴上不说,但他也晓得那三十万大军姓李太久了,而且常叔叔在军中也已站稳。
她选择此次回来也是看清了形势,三年孝期已到,再不回,皇帝十有八九让她永远回不来,而且,她预感在军中已然爬到顶了,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这不够,她得换条路继续往上爬,继续查一些事情。一旦做了此事,这一切就全毁了!
裴七星看着神色不断变化的李平安,出声提议:“其实你可以只救一人,我出手救一人,田尚书是不可能了,田琦风险最大,然后便是田二小姐田棠,及田夫人。”裴七星望着她,细细分析,却又带着丝□□惑“你选哪个?或者说,放弃哪个?”李平安明白,以她如今的能力,她只能做这么多。
“田琦吧。明日我进宫去求太后娘娘,以假乱真定然行不通,这乾城四处都是耳目,到不如过个明路。你呢?”裴七星摇了摇手里的酒瓶,“就让这酒瓶定吧。”
说着,将那酒瓶缓缓放在磨得光滑的栏杆上,继续“这风向毫无规律可言,就让这风选,若这瓶子倒向里,就是田棠,若是倒向外,就是田夫人。”
瓶子在风吹得晃起来,终于,瓶子左右晃了会之后,倒向了黑漆漆的江面,李平安看着那好似被深渊的江面,瓶中带着田夫人的希望,却也吞噬掉了田棠的所有可能。
李平安心情很沉重,她已经在尽她的能力去保了,但她总觉得亏欠了田棠更多,那三年关乎她的一生,她不能用这个去做抵押,去保一人活还是保一人活的更好,她只能选前者。裴七星见李平安这么沮丧,直接将她推进了偏厅,将桌上的一碗粥推过来,让她趁热喝了,别吹风受寒,是南瓜炖银耳。
李平安顺从的端起来打算喝,突然浑身汗毛竖立,这是场陷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对面有一股极恶意的视线扫了过来,李平安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迟来的试探,她聚紧心神搅了搅粥,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腥味,是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李平安记得,这三年在边关,她从未吃过任何奶制品,由此可以有个猜测:李平安对奶制品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