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拂雪望着她的背影,她虽不懂药材,做吃食的却对味道极为敏感,身上佩兰的药味与宁荀掉落的香囊一模一样。
佩兰红着眼回来,司夫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亏得有江不系和崔拂雪在场,挥挥手让她退下。
江不系又问了些司正秀与宁荀的事,司夫人知道的实在不多,两人只能告辞。
准备出门时碰上吴喜娘从厨房里抱了桶污物出来,见她吃力,江不系正要搭把手,外面进来个人:“婶子,我来吧。”
吴喜娘擦了把汗:“你是老爷身边的人,怎么好做这种脏活,不用,不用。”
南平垂了眼皮:“老爷不在了,我日后能去哪儿还不知道,能有活做就不错了。”
吴喜娘不再拒绝,两人抬着污桶哐里哐当的地去了角门。
角门外收泔水的正等着,崔拂雪和江不系路过角门时正看见南平抬了污桶往里倒。
“呦,今儿可不少,还是老规矩,月底结。”
崔拂雪来了兴趣,上去问:“你这泔水多少钱收一桶?”
“两文。”
崔拂雪“咦”了声。
江不系搞不懂这些问她怎么了,崔拂雪才解释道:“秦淮炊烟每日好几桶泔水,我们那儿收的可比他价钱公道。”
江不系“哦”了声,一知半解地挠挠头。
“我倒觉得佩兰身上有秘密,”崔拂雪突然转了话题,“她身上有个香囊,与宁荀被害现场掉落的那个味道一样。”
江不系“嘶”了声:“巧合?佩兰去过那里掉落了香囊?”他抬眼看向崔拂雪,“还是这两个人有私情?”
崔拂雪好像想到了什么:“小侯爷,宁荀的香囊现在何处?”
“让人带回府衙了。”
崔拂雪扯着他的衣袖快步:“快走,回去看看宁荀的香囊。”
香囊是水蓝色的,表面看不出什么端倪,崔拂雪扯开系带,一股脑地将里面的草药倒在托盘上。
她用手指划拉了一下,从里面捡出一株干花。
江不系不认得:“这是什么花?”
贺文章答道:“佩兰花。”
“佩兰?”江不系咬牙,“这两人果然有猫腻。”
……
佩兰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除了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不系被哭声搅得烦躁不堪,刚准备发作,崔拂雪按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
江不系吐了口气,将满肚子的不满咽了回去,同贺文章招招手:“走,出去透透气,陪本公子喝两杯。”
两人走远,崔拂雪关上门,倒了杯茶递给佩兰:“哭累了,润润喉。”
佩兰不接,依旧哭。
崔拂雪懒得管她,自顾自地坐下把玩手指,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头的哭声越来越小。
她瞥了眼,突然问:“佩兰,你是在哭宁荀还是在哭你自己?”
佩兰哭声戛然而止,两眼死死地看着崔拂雪。
崔拂雪手指勾着宁荀的香囊:“佩兰花,还真是情深义重。”
佩兰咬紧了后槽牙:“是,我与宁太医是两情相悦。”
崔拂雪拿眼觑她:“我说你们两情相悦了吗?”
“你……”
崔拂雪手指划过香囊:“你是不是告诉宁太医这香囊是你自己绣的?啧啧啧,地摊上买的便宜货,他竟也信,”她努努嘴,“你腰间那个,绣工可精致多了,还以为你和宁荀两情相悦,其实,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他,对不对?”
佩兰咬紧了后槽牙。
“听到宁荀死时,你的反应不是伤心更多的却是惊恐,你不知道吗?流汗、大口喘气都是害怕的表现,但我闻到了你身上的药香,你知道恐怕败露了,这才又眼睛红红的进来送茶,对不对?”
崔拂雪见她不反驳,冷笑一声:“看来我都说对了,委身司正秀不是你自愿的,所以你恨他……”
佩兰笑得狰狞:“对,我恨不得他死……你看,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所以他们两个都死了,哈哈哈……”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没错,从司正秀强迫我那晚起,我便时时刻刻都在琢磨着要杀他,但我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司正秀必须死的悄无声息,刺杀,毒杀都太过显眼,思来想去,药死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于是我盯上了宁荀,姓宁的蠢,我随便给他个笑脸他便上钩了。”
“我在他那里学了不少医理,前阵子南平病了,是宁荀给他开的药,大青龙汤,我知道桂枝汤不能与大青龙汤同服,便同姓宁的说,南平与老爷离得近,伤风易过给老爷,回头老爷再过给夫人和我就麻烦了,果然,宁荀便让南平服药时给司正秀也端一碗。”
“那天晚上司正秀又将我唤进书房,我便用桂枝汤换下了大青龙汤,哄着他喝下,我没想着一下就让他死,原想着小火慢熬,慢慢损坏他的脏器,让他最后连救都救不活,又查不到我头上,哪知他竟真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替我报的仇。”
崔拂雪蹙眉:“人不是你杀的?”
佩兰嗤笑一声:“我说了,我想他死,但没打算用这么恶心的法子,我就要慢慢熬死他,让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