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非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才换下这张光盘。
他似乎知道了视频里都是些什么内容,仔细又探查了一摞光盘,抽出一张写着“咖啡馆”,来自于九年前的光盘放上去。
果然,一入眼就是以一种极刁钻的角度拍摄的烛慕工作的背影。旁边绿油油的颜色好像是来自于咖啡馆里的装饰绿植。摄像头躲在镂空的架子格间,暗中窥伺着毫无察觉的猎物。
祁非猜测手里各种各样的地名可能都是烛慕曾经做过的兼职。
还有一些山名海名旅游城市名,和他手机里拍的旅游途中的视频可以对得上。这一部分光盘数量最多,以背影为主,而且大多都是这三年拍的。
奇怪的是,这一叠叠的光盘里只有一张只有日期没有名字,而且时间只比结婚证上写的日期早了三个月。
这下是个人都知道,这张光盘里一定是储存着极为特殊的内容。
祁非装上了这张没有任何提示的光盘,出乎意料地没有看见烛慕。反而入目即是一张覆盖着雪白被褥的病床,和坐着的那个骨瘦形销的女人。
女人的病容很憔悴,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身材瘦弱,面颊凹陷,还剪光了漂亮的头发。但是她的神情却十分自然,嘴角甚至微微含笑,正坐在病床边织一条红色的围巾。
祁非迷茫了一下,他记得他妈从小就因为生他难产去世了来着,那这里面的又是谁?
随着镜头中出现这样一幅光景,画面里的女人也抬起头,慈祥地笑了笑,声音低柔,十分温和,让祁非想起了柔软纤细的柳条。
“小非?再拍了吗?”
“可以了,辛姨。”
“嗯!”女人闻言,毫无血色的脸上绽开更开怀的笑。
“……慕慕!”
屏幕外的祁非听见这个称呼猛地一惊。
木木?还是……慕慕?这难道是烛慕的母亲?!
女人声音很轻,不急不缓,像是山间的清泉潺潺流淌:“好久没看到你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上次你来的时候我睡着了,也忘记跟你说了,上个月20号你送来的玫瑰花,巧巧阿姨帮我做成了干花,裱起来之后每天就放在我床头,以后做的梦里都是花香。
“这两天又是高考了,我总还把你当作半大的孩子,以为你今天要去参加高考。那时候是妈妈不好,明明答应你要等你旗开得胜的时候去接你,结果你人生唯一一次高考,妈妈却缺席。”
“慕慕,妈妈很高兴你现在长大了,你能照顾好自己,还能照顾妈妈。你比别的孩子更早熟,也更沉默。你小时候妈妈就一直在思考,怎么样的教育才让你变成一个有担当又有快乐的大人,你未来到底应该是多才多艺,还是保持善良乐观就好。”
“可是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妈妈才发现,你要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大人,无论如何也要经历过痛苦,妈妈没办法为你扫平一切障碍,只能看着你一个人默默想办法长大。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只能祈祷你有一天可以毫无顾忌地卸下累赘,重新快乐起来。你要记得,妈妈希望你快乐,这一点,多久都不会改变。”
辛晴说话很平静,仿佛只是和孩子面对面闲聊家常般,却听得祁非心口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