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连多日,自己在判官府里住着,却也从未见过正主回来过。
不知是那句话戳中了司徒灼,司徒灼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眼中水汪汪的闪着细碎的光。
他抬手捋了捋穗岁的发丝,想要摸摸她的脑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我初来乍到,有师父陪着,也甚是欢喜。”
穗岁换了个姿势依靠在石桌上,对他近来的变化已是习惯了,这人最近总爱说什么欢喜不欢喜的,搞得自己也有些心猿意马,怪得很。
思及此,穗岁突然意识到,这人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穗岁古怪的凑上前去探究着司徒灼眼中的情绪,誓要从他眼中瞧出点什么。
那双眼睛睫毛微颤,漆眸定定地回看向穗岁,眼含笑意,整个人都气定神闲的由着穗岁打量。
“司徒灼,你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怎么总爱说什么欢喜不欢喜的......”
“我若说是呢?”
见他正襟危坐,歪着脑袋,神情淡然的承认,穗岁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司徒灼闻言,煞有其事的垂了垂眼帘,竟然真的开始思考。
“所有,我喜欢你是你,你不是你。”
瞧他有些郑重其事的模样,眼神略显深邃幽深,穗岁被他那张脸所蛊惑,竟然心下漏了一拍。
明明鬼魂是没有心跳的。
见穗岁有些愣神,司徒灼不再掩饰自己,若是穗岁此刻抬头,便能看见他眼神中满是占有的欲色,以及对她的势在必得。
师父只是还未开窍罢了,只要自己藏起锋芒和欲望,敛起魔气和妖性,不再强迫她,给她时间,她总会看到自己,只看到自己。
想起师父还未陨散人间时,他被几个难搞的妖兽所伤,那妖兽的毒牙能致幻,使人发狂。
他为了护住给师父带的糖葫芦,一个不察被其所伤。
那一晚,他在师父面前出尽了丑,不堪的绮望和念头尽数暴露,口中难耐的呓语胡乱的重复着的那句“师父”,止不住的魔气四溢,还有被师父撞见时,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神,和察觉到自己被发现时,心中涌现的那些不堪其说的,愉悦的痛苦。
虽是如此,师父却还是为他立了结界,不让魔气泄露出去,甚至掩盖了他生而为魔的事实。
尽管自那之后,师父不再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对他失望。饶是他千般哀求,甚至破罐子破摔似的不再遮掩自己对她的心思,决然袒露心声,师父却始终无动于衷。
得不到回应的司徒灼,哪怕只求一个回眸。
他垂着眼睛,稳住心神,松开无意识握紧的手心,压下心头因为往事涌现而躁动不堪,难以忍耐的魔性。
这一次,他绝不会,师父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魔。
以及自己那些不堪的心思和念头,他永远不会让师父知道。
师父在人间时总是对那些芝兰玉树,丰神俊秀的端方君子诸多夸赞,眼神也总是驻足在这类人身上。
于是他也愿意装作那样端雅温和,只希望师父能多看他两眼。
只是,若是她想逃……
穗岁不知道司徒灼的腹忖,等再抬头时,司徒灼正淡然浅笑着看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什……么你是你,你不是你的,我就当你在开玩笑了。”
司徒灼笑意更深,只是未达眼底,一抹幽深阴郁闪过,司徒灼心道:若是师父再想逃,他便打一座樊笼罢,左右她这辈子都别想逃离他身边。
晚上睡前,穗岁仍旧在想司徒灼的话,总觉得他说这些话时不太真心。
这人怪得很,瞧着温顺和善,笑脸吟吟的,那双眼睛却总是给人一种幽沉沉,不太像他表露出的那样。
穗岁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多想了。
如今的她虽然是鬼魂,但阴司其实与人间还是有很多相同的地方的,比如虽然是鬼魂,但是他们也需要换衣服。
穗岁自从去了蓉城,便再也没有享受过沐浴的滋味。
如今有了空闲的时间,自然是想要洗洗干净的。
不过与凡人不同的是,他们身上有诸多符咒可以供她驱使。
一道符散,宽大的木桶里便有源源不断的热水涌现。
她拉开腰带,褪去衣裙,人还未入浴,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室内气息潮湿闷热,穗岁却总感觉有一道阴匿隐蔽的视线窥伺着整间屋子。
如同毒蛇蛰伏在暗处,阴冷异常,让人无法忽略。
她环顾四周,并无异常,再仔细去感受,又发现并无不妥,连带着那种被窥伺的异样湿冷感觉也消失了。
穗岁耸了耸肩,觉得自己还没从蓉城一行中缓过来,有些没头脑的敏感了。
也许真的是她多想了也未可知。
随即这才将自己埋进热水中,将近期的疲惫与紧绷彻底散去,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与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