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躺进竹林的另一个躺椅,穗岁抚摸着怀中鸭子滑顺的羽毛,悠然感受着躺椅的摇摆,和竹林时不时吹来的阵阵清风,这才将心中的诸多情绪散去。
“人间有味是清欢那!”
她抱着苗千三泡的茶,喝了几口,舒服的喟叹一声,脚下微微一动,躺椅便缓缓摇动着,飘然的令她想睡觉。
“怎么?司徒灼肯放你离开?”
段京辞哪壶不开提哪壶,将穗岁刚调整好的好心情给搅黄了。
她啧啧两声,有些不赞同道:“我就不能是聪慧过人,才思敏捷,用智慧破局的吗?你这先入为主的念头也太过于肤浅了吧,城隍大人。”
段京辞轻笑一声,将小桌上的茶点推给她。
“是吗?如此,是该赞你一声了。”
“哎!这才对嘛!”
穗岁顺手拿起他递过来的茶点,对他恰到好处的探问表示欣慰。
她不说,段京辞也不问,如同两个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段京辞从穗岁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感。
心念微动,正想说些什么,转过头一看,穗岁依然靠着躺椅,抱着鸭子睡着了。
于是捡起一个石子,手腕翻动,指尖微微屈起,将石子弹了出去。
苗千三正在房中练字,冷不防的被石子打中,肩膀麻了半晌,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听使唤。
“想喝酒了,三千啊,你去地窖将那壶十洲春色拿来温上。”
闻言,苗千三睁大眼睛,余光瞥了一眼睡着的穗岁,有些气愤的低声道:“侍灵说了,大人不能喝酒,伤还没好呢!”
段京辞往摇椅里躺了躺,眼神飘向远方,淡淡道:“这会儿不喝,一会可就没精力喝了。”
见大人决意要喝,苗千三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转身回房去了。
日头渐西,穗岁不知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怔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地府了。
离开的时候,她并未回头,她怕自己会心软,从沉悠的睡梦中醒来,穗岁想的都是,昨日摇摇欲坠间,司徒灼昳丽的眼尾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和心满意足的享受。
他埋在自己颈侧,低声轻-喘着,一声一声叫着自己师父。
“醒了?温了壶酒,是你从前爱喝的,来尝尝?”
段京辞的声音打断了穗岁的思绪,她思绪倏地被拉了回来。
是了,从前,司徒灼惦念着的是自己的从前罢了,但那人绝不是自己。
穗岁坐了起来,怀里的鸭子不知道何时跑到了段京辞怀里。
“你都说是从前了,我可不是她…”
她捏了块豆饼吃着,发现里面竟然是带馅儿的,不由得惊喜地眼睛一亮。
段京辞轻笑一声,觉得她太过较真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较真呢?
琅宁早已不在。
思及此,他将炉中的酒拿过来,倒了两杯,淡然道:“虽然斯人已逝,但佳酿难得,便更要好好品尝了,给。”
“是果酒!”
清新的果香混合着醇厚的酒香气息飘了过来,闻着香香的,穗岁自然不会拒绝。
一口酒就一口豆饼,穗岁顿时觉得自己圆满了。
表情十分餍足的像是吃到了小鱼的懒猫,一杯接一杯的使唤段京辞给自己满上。
第四杯酒还未下肚,竹林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檐下的铜铃剧烈的颤动着,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此刻变得尖利短促。
风沙迷眼,铜铃声吵的人耳朵嗡嗡作响,穗岁连忙抬手护住手中的酒,不让这突如其来的风带起的尘土污了这清冽的酒。
苗千三听到动静,惊恐的跑了出来,还没说话,就让段京辞一个眼神给噤声了。
段京辞漠然的眼神示意苗千三回屋,莫管,苗千三也只好又默默退了回去。
铜铃声是竹林来客的提示,通常只会响一声或两声,如今铃铛的响声如同锅里崩了苞米似的,响了半晌才停,只能说明有不速之客,且来者不善。
风止,穗岁长呼了口气,低头喝了口酒,咬了口豆饼,拍拍胸脯道:“好险好险……”
她与段京辞相对而坐,并未发现段京辞的神情变化,他透过穗岁,嘴角一弯,有些嚣张的往后看了看,看向来人。
收回视线,看着穗岁递过来的空酒杯,段京辞悠然自得的再次给她满上,慢慢道:“有人来寻你了。”
穗岁方才一口酒有些呛到了,咳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听见段京辞的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咳…咳咳…什…咳咳…你说什么?”
抬头看见段京辞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看身后。
穗岁顺了口气,沿着他的视线回看过去。
愣了一瞬,站起身来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