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得趁早,”李怀璟跟沈鹤亭一唱一和,把魏渊霖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最好现在就动手,趁他们还以为胡哈拿拖住了我们,把这三州的叛徒全都一网打尽。掌印,要带多少人?”
沈鹤亭在靖州城门向北五十里划了一道:“以此为屏障,殿下抽调五万人给魏将军,守住北方防线。所有紫甲卫随咱家与殿下南下,我们去竺州拜会华安。”
李怀璟撂了茶杯,道:“罢,本王听掌印安排。”
“竺州的归属关乎前线生死,”沈鹤亭叫住李怀璟,“靖州与胡哈拿就在此一搏,输赢全赖燕王殿下您的选择。”
李怀璟驻足,风轻云淡地说:“掌印放心,本王清醒的很。”
离开将军府后他回到自己军帐,展开一张帛书,遒劲的行楷落下第一句:华安将军亲启,怀璟问安。
忽然一阵凉风裹进帐中,他抬眸一看,竟是沈鹤亭。他才不愿意往自己驻地走,毕竟燕王军曾是明家军。
“掌印还愿意来我帐中?”
沈鹤亭抽抽鼻子,走到火炉旁烤火,开门见山地说:“其实适才在将军府,咱家有句话说错了。”
“取竺州并非利于靖州与胡哈拿的争斗,”李怀璟将手上的帛书扣在书案上,“而是掌印自己的执念吧。”
沈鹤亭反问:“明宇死之前到底告诉了你什么?他到底因何而死,究竟是死于权力更迭的兵变,还是心甘情愿为殿下死?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动兵变,让他的将全都倒戈?”
李怀璟杏眼怔怔,脑中浮现出明宇临死的神情。他那么虔诚,仰望李怀璟如仰望至高的神明,用尽一切去讨他一笑。即便李怀璟举起了屠刀,他也兴奋至极地露出自己的脖颈,犹如卑贱的刍狗,谄媚地摇着尾巴往刃上撞。
沈鹤亭不在场,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明宇。在得知李怀璟杀明宇,夺得明氏兵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了明宇是怎么输的了。
“明宇是个风流鬼,他情愿死在你手里,为了得到你连兵权都不要了。李十一,你确实有这样的魅力,”沈鹤亭微微一笑,歪过一点头打量李怀璟,玩味道,“但桃花债不得还?”
“你还是不够了解那些事,”李怀璟揉了把头发,“你情我愿的事不需要还。”
沈鹤亭刻薄地啧啧两声:“果然还是要出卖色相,殿下真是豁得出去。抛开那些,你还没回答咱家的问题,明宇告诉了你什么?”
李怀璟刚开始在他面前还吊儿郎当的,本想不回答这问题糊弄过去,奈何人家留在这盯着,不说不行。
“啊,他告诉我,”李怀璟隐掉了他知道的大部分,“华安,就竺州大帅。本来是萧元英手底下的兵,萧元英出事之后,后来花首辅作保,捡条命回来。这么多年又替他守竺州,是花党的核心。”
“哦……”沈鹤亭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又问,“那殿下是否知晓,华安给了花首辅什么,才让咱这位首辅大人替他一个死囚做保?”
李怀璟自然是知道的,他乜视沈鹤亭,该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化开。沈鹤亭的求知欲,似乎跟他“掌印”的身份不太符合。李怀璟怀疑,他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想知道这道题的答案。
“这对掌印来说,很重要吗?”
沈鹤亭的笑容消失了,他背对阳光来的方向,色彩暗沉显得他的神情万分阴鸷与恶狠。
李怀璟感觉脊背发凉,嘴唇抽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里活跃着危险的气息,几乎剑拔弩张。
突然沈鹤亭嗤的一声,眼神又恢复了刚进来时的和煦如春风,他勾了勾唇角,轻松道:“又跑偏了,咱家来殿下的营帐是为商讨如何取竺州,怎么拐到那无耻之徒身上了。”
李怀璟冷耳听着,一时没听明白这句“无耻之徒”是骂明宇,还是骂花从文?当然也有可能是在骂自己。
沈鹤亭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符递给李怀璟,他蓦然睁大了双眼。
“虎符?”李怀璟握着那半块,架在火盆上左右观察,“此乃调动北四州的虎符,原本在梁将军手中,你现在给我,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