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招也太恶心了,”李怀璟听最后还是要把长乐送回去,左右不同意,“小晔吓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没看见!咱就算把萨鲁木阉了又如何?害他的人是胡哈拿!”
沈鹤亭刚才被李见晔折磨了一通,现在又被李怀璟骂,他心里不痛快,双膝一曲盘腿坐地上了:“那就僵这吧!不要见鞑剌使臣,他们要打仗,就把长乐的事散出去,鱼死网破吧。”
这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嘛!李怀璟匆匆走到沈鹤亭身边,蹲下来好声好气地说:“不要赌气!沈掌印,你心里有主意对不对?你就是气本王刚才说错了话,本王跟你赔不是。掌印啊,咱们刚喘两口气儿,营里大半都是新兵刀都拿不稳,不能开战啊!”
沈鹤亭心说你别捧了,冷哼一声:“奴才能有什么主意?奴才就是奴才,只懂怎么伺候人。这种大事要有主意也得是你们这当将军当太后的有主意!之前你在奏本里说什么,北疆焕然一新,请太后北巡亲自来看。现在太后来了,你又说营里都是打不了仗的新兵,所谓生机盎然呢!”
李怀璟被他怼得没话说,气得直咬牙:“本王那不是!鄞都给的粮草不够吃,天天带人开垦种地么!十二万的兵啊,连过去四州军的一半都不到,现在就让本王跟胡哈拿打,没点底气!倒不如买个男妓送鞑剌去。”
沈鹤亭看了眼李怀璟瘪瘪的肚子,嘲讽道:“赎一个男妓起码五十两银子,年轻漂亮的最少上百两,殿下,您还是省着那点钱养丘八吧。”
他们在那吵,花纭与盛誉则是坐在一边默不作声。沈鹤亭平时不会这么消极,而且刚知道李见晔出事的时候,他明明也不想再把他送回去。怎么给李见晔上了个药,回来就要把人送回去?
沈鹤亭与李怀璟已经开始你一拳我一掌地推搡,估计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花纭跟盛誉打算离开军帐到外头透口气。
花纭原本还想提只灯,盛誉摇了摇头,两人便摸黑在营地里走,不过没走太远。
借着月光,花纭转头望着盛誉,小声问:“盛将军怎么看?”
“娘娘说郡王殿下还是掌印?”
“沈鹤亭,”花纭裹紧了狐裘大氅,北疆的夜里跟冰窖似的冷,眺望远处点点军帐,“他刚才很奇怪。说胡哈拿的时候还有分寸,提起长乐就跟炸毛的猫似的。”
盛誉抿唇憋笑,太后的比喻非常贴切。
“其实臣以为,长乐殿下有些……”盛誉咬掉下唇起皮,“过了。”
花纭转头瞧他:“什么意思?”
“臣知道一个臣下说这些话不合适,但长乐殿下有点太……”盛誉还是把“做作”二字咽了回去,压低了嗓音。
“是臣把殿下带到燕王殿下军帐的。他并不排斥臣也不排斥燕王殿下,还跟燕王殿下描述胡哈拿如何苛待他,郎中要来瞧伤也没有轰郎中走。可当燕王殿下说要问太后的意思时,长乐殿下突然发狂,声称不要郎中、不要任何人靠近。燕王殿下心疼亲侄任由他闹,但臣看……像演的。”
花纭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怎会?”
忽然盛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花纭的手腕,闪进了身旁军帐的缝隙。
风呼啸着略过营地,但能清晰地听见附近徘徊着一串脚步声!
盛誉侧耳听,在锦衣卫那几年练出来了听声辨认的本事。待脚步声走远,盛誉担忧地对花纭说:“娘娘,恐怕咱们说的话都让长乐殿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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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晚不欢而散,谁都没再提过和谈的事。鞑剌使臣也没再来问,双方僵持一直拖到了年根底。
沈鹤亭每天都会在戌时初启程去北疆大营给李见晔换药,亥时末再回到梁府。
腊月二十六这天,沈鹤亭回来时悻悻得好像个淋过雨的小狗,见到花纭第一面就说:“那人很假很夸张。”
花纭没听明白,撂下手头的书走到他身边,接过药箱放到桌上,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
沈鹤亭心口不痛快,拿过书案上花纭的茶盏一仰而尽,也不顾茶水多烫。他回想李见晔的表现,烦躁得咬牙切齿。
“我明明给他仔仔细细地上过药了,结果一直不见好。原来手上只是皮外伤,娘娘你是知道的,那种擦伤抹点疮药两三天便好了。结果现在七天了,不见好不说,竟开始化脓溃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