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的道貌岸然,带他们离开王府的是不是你房中的侍女晴儿?”王氏右耳后侧的金钗好似被狂风吹过似的乱晃,她指着王妃的鼻子骂骂咧咧地说。
王妃听她将责任扯到自己身上,这才开口辩驳:“是晴儿没错,但她带孩子去的是南市不是赌坊。这俩地方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谁知道他们出府后发生了何事?”
“必然是晴儿与府外贼人勾结,将我儿骗到了赌坊!”王氏“扑通”一下给花纭跪下,哭诉道,“太后娘娘明鉴!”
花纭与身边的李顽对视一眼,一脸疑惑地看着王氏:“你如何认定晴儿就是杀害世子郡主的凶手?”
王氏以膝为足,踉跄爬向花纭,伏在台阶上哭诉道:“昨日白天,王妃房中的晴儿过来说,要带孩子去南市采买笔墨。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儿为世子,笔墨没了自有下人去置办,何须亲自去市集采买?从南市又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娘娘您猜她说什么?”
谁料那头楚王妃直接打断王氏的话,说道:“皇家子弟不亲眼看人间疾苦,怎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用惯了进贡来的笔墨,又怎知纸笔价贵,怎知这是世上读书人的辛苦?”
王氏:“少放屁。”
“咳咳,”花纭加咳嗽两声,“这是仁寿宫,注意言辞。”
王氏反呛花纭:“孩子都死了,我还注意什么?”
被她这么一说,花纭的唇角往后撇了撇,对身旁李顽说:“侧妃伤心过度,带她去偏殿歇歇,让人好生伺候着。”
“是,娘娘。”李顽听话地低眉,适时与花纭交换个眼色,纤长的丹凤眼一转,睨着不远处泪水连连的王氏,温柔之中又藏了把看不见的刀。
花纭漠然地望着李顽与王氏离开的背影,眼神讳莫如深。等殿内只剩她与楚王妃,花纭起身走到殿后,楚王妃识相地跟了上去。
两人藏在一张屏风之后,若有似无的烛光落在两个女人脸上。花纭头靠着墙,大半张脸都沉在黑暗中,桃花眼盯着楚王妃水汪汪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纭发觉她一直不敢看自己,开门见山地问:“为何横插一脚?”
“臣妾……”楚王妃盯着自己的手帕,一时红了眼。
烛光透过蜀绣屏风上的孔雀,化为迷离斑斓的绿色光芒,映射在她清秀干净的面容上。凑近了,花纭才能看清她左眼球上的那颗小痣,才发现原来楚王妃身上有一股与寻常女子都不同的味道。
原本有些不好听的话都到了嘴边,花纭又生生咽了回去,换了副还算平和的口吻道:“这是哀家与楚王之间的恩怨,与你,与你们蒲家都没有关系。袖手旁观方为明智之选,这样无论哀家与楚王谁赢,你都能有自保的法子。”
楚王妃嗫嚅道:“臣妾……讨厌王氏。”
“你让她孩子去死,天大一个屎盆子就扣到哀家头上了,”花纭逼近楚王妃,眼睛跟刀子一般,“哀家不想要孩子的命,不过是想用孩子引楚王献身。结果你横叉一脚,让假傀儡变成了真孩子。原本计划从二楼掉下去的是哀家花重金买的傀儡,那天都准备好了,就等时机合适从楼上往下抛,结果呢?楚王妃,你要害死哀家吗?”
“娘娘,孩子不是臣妾杀的,”楚王妃有些恼,“臣妾连鸡都没杀过,怎么下得去手杀两个活生生的孩子。臣妾还是他们的嫡母。”
花纭一副“我就看你怎么演”的架势,不留情面地说:“哀家也没杀过鸡。”
“臣妾只是让晴儿带他们去南市,臣妾也不知道谁将他们又带到了赌坊。娘娘,晴儿死了,进宫前臣妾手下的人刚刚找到她——尸体竟是埋在了城西一处枯井中。”楚王妃压着嗓子,抬眸望着花纭的眼睛急得快哭了出来,“是父亲来信说,要臣妾在今日鸡鸣后让两个孩子出府体察民情。”
“蒲实?”花纭心说蒲实莫不是疯了,哪天体察民情不好,非得在今天?
花纭忽然意识到什么:按照她的计划,今日鸡鸣时分花凛抵达鄞都城门口,春秋刹会给他做个完美的假身份躲过进城盘查。花凛进京之后,暂居城东的万家驿站,由花府暗卫保护,随时等待宫内传召。
偏偏蒲实要孩子在鸡鸣时出府。花凛进京,孩子出府……花纭怀疑蒲实提前听见了花凛进京的消息。
但是,蒲实为何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