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沈鹤亭大骂道,疾步往前走,试图甩开萧旻。
“喂!”萧旻赶紧冲上去,伸出两只爪子将沈鹤亭拉回来,“你让李顽进宫,美名其曰太后身边每个全心全意的帮手。我倒问了,你自个儿怎么不去?朝廷纷争她一个李顽懂得多少?你明知太后如今形势危如累卵,你们不是‘兄妹’么,你为何宁可藏在大悲塔不见天日,也不肯进宫去帮她!”
萧旻的手扼住沈鹤亭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沈鹤亭叫他问的羞愧难当,盯着当空暗黄的月落了泪。
没脸,沈鹤亭在心中说,他一想到之前萧旻跟小太后做的那些事,他就羞愤交加。想到李怀玉对他做的那些事,沈鹤亭就惭愧得没脸见人。
“你还骂我不知羞耻,沈掌印,若是我,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孤军奋战。交承所,乔明远……李怀玉的手段还不清楚?你让她知道乔明远是李怀玉的人,就能猜到她现在正想方设法找甘青。南疆可是李怀玉的老巢,只要太后对南疆下手,他必将太后置于死地!你托付李十一,托付李顽,你把你能找的人都找一遍,都不如你现在亲自守在仁寿宫前!”
沈鹤亭挣不开萧旻的手,他的话令人惭愧,沈鹤亭紧紧咬着后槽牙,浑身都开始打颤:“她若知道李怀玉给我下了什么药,会恨死我的……”
“不就是吃了几块紫英么,沈掌印,你要是因为这抬不起头来,你还不如拿着昆山玉自刎了算了!”萧旻将沈鹤亭推到旁边去,凑到他面前说,“那都是李怀玉逼的,小太后知道了也不能那你如何,怎么抬不起头?!”
他提起沈鹤亭最不愿提起的事,沈鹤亭登时跟个气鼓了肚皮的河豚似的:“紫英……这玩意又不是同五石散一样的普通毒物,它是蛊,是蛊!李怀玉用它控制多少朝臣、豪绅,他们就为了块紫疙瘩替他卖命!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就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
“不会的,”萧旻双臂抱在胸前踱向沈鹤亭,“你不要怕。”
沈鹤亭急道:“你说不会就不会!”
“当然了,”萧旻不带慌的,“枫林寺中,李怀玉用尽方法羞辱你……也是我,但他不会让你昏过去,剩半口气还拿人参吊着——他根本就不想要你死。行尸走肉更不可能,你跟他对着干,才算和他心意。”
沈鹤亭愣住,他没反应过来萧旻言外之意。
“他说,‘那些人里你最顽劣,可唯你最像他’,”萧旻将手搭在沈鹤亭的肩膀上,歪头冲他笑,“这话你明白么?”
沈鹤亭一听这就又不耐烦了:“你一定要提?你果然不知羞耻。”
“……”萧旻连翻两个白眼,“那点羞耻心要能替我杀了李怀玉,我的脸皮能比纸薄。过去他对你如此言听计从,突然又不择手段地毁掉你,掌印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鹤亭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我不知道。”
“没事,我知道,我告诉你,”萧旻又笑得和颜悦色,跟亲兄弟似的揽着沈鹤亭,“李怀玉稀罕的不是你,是咱这幅跟爹有七八分相像的皮囊。”
萧旻说到这,眼睛忽然就没有光了。他呆愣地凝视沈鹤亭,好似被一道雷击中。
若非昔日沈鹤亭撞破李怀玉与百花楼男妓翻||云覆||雨,恐怕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李怀玉还有龙阳之好。后来他带着男妓的头颅去楚王府兴师问罪,李怀玉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沈鹤亭以为他对自己也有不轨之心。
结果在枫林寺,李怀玉跟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沈鹤亭才发现之前是自己自作多情——李怀玉的“求之不得”,是父亲、定北王萧元英。
沈鹤亭有时真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他犯贱,当初怎么不出家当和尚,好治治泛滥的慈悲心?偏偏把李怀玉捡回家,简直是一条双头蛇——奇怪得稀有,还比鹤顶红毒!
爹不过是尽臣子之责,好生照料皇子殿下。谁知那李怀玉竟把怜悯看□□情——爹比李怀玉大了四十来岁!若不是李怀玉说了那些话,打死沈鹤亭都不敢相信十几岁的少年能爱上一个五十多、儿孙绕膝的老头!
“咱不过是个替代品,”萧旻沉声道,“李怀玉,那是弘治的先手,十七八就能把整个四州军耍得团团转,还能让爹跟哥哥们临死都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说白了,咱就是李怀玉的手下败将。过去他跟你说的话,明晃晃地威胁你不要做出悖逆他的事,否则鱼死网破。”
“把我这幅身子折磨得半死,又逼太后退位,鱼死网破……”沈鹤亭稍稍明白了萧旻的言外之意,“他不希望我与太后走得太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