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玉不由得打颤。
花纭冷笑一声,语气变得平和:“你倒审判起哀家来了,任何人都可以骂哀家负心,唯独你李怀玉不行。”
李怀玉低声说道:“人心都是会变的——娘娘说的真不错。既然您心里这么明白,怎么还敢放我那十一弟去麟州岛呢?”
花纭的脸色骤然一变:“你……”
李怀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娘娘不觉得,你这一路走得特别顺吗?李廿的案子说翻就翻,北疆说统一就统一,禁军说收复就收复——若无我在背后运作,娘娘早在你上位第二天,就被你姑母花贵妃的暗卫杀了。”
原来,一直躲在花纭背后、推着她往前走的那只手,是李怀玉……
“原来是你。”
李怀玉摇了摇头:“不,认真地说,我也是听命行事。”
花纭满脸疑惑:“你知道弘治遗诏的下落?”
“聪明。”
花纭抓住李怀玉的手腕,急切地问:“你知道他选定的储君是谁?”
李怀玉点了点头,低头瞪着她的手,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花纭立刻甩开他,连忙后退半步。
“他现在就在麟州岛。”
花纭的脸色顿时煞白:“是李怀璟?!”
她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李怀玉万分悲悯地说:“我真替娘娘悲哀,替鹤亭悲哀——你们居然那么信任那个朝丽人的儿子。”
“如果他有遗诏,那他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花纭摇摇头,“没道理!他的行事作为,根本不像是有退路的人!”
李怀玉答说:“天降大任于斯——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储君,那他就成不了今天的气候!储君一旦有了退路,就便如裕德先太子,为父皇所杀!”
花纭喃喃道:“裕德不是因为给李廿求情才……”
“裕德倒霉是因为他娘姓容,而李廿的死不过是父皇计划的一环。”李怀玉说,“这老头因为北疆的事与父皇反目成仇,父皇巴不得他出事,再顺手把裕德搞倒台。”
“秋闱舞弊,是弘治的手笔?”
李怀玉嗤笑:“你爹使了不少力。”
花纭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
李怀玉:“再有,我可没说麟州岛有遗诏。”
“……什么意思?”
“父皇,”李怀玉咬着牙说,“就在那等着十一弟。”
花纭的脸色骤变,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弘治还活着?!”
李怀玉冷道:“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花纭不敢相信:“他不是已经死了,沈鹤亭亲手——假的?他杀的皇帝,是假的?”
李怀玉点了点头,讥讽道:“对嘛!萧元英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对他们家忠心耿耿的沈冰泉,从始至终都是父皇的人——沈鹤亭,就是父皇最满意的作品。”
“作品?”花纭吓得脸色苍白,“你是说,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弘治计划好的?”
“他是萧元英的命根子,萧元英为了让他活,宁可自己去死。而他为了给家人复仇,将鄞都几个大家族一个一个地连根拔起。他一个人就做了我们李家几代人都没做成的事。可惜他有些傻,将皇权拱手送给一个女人。”
花纭两股战战。
李怀玉:“你也没让父皇失望,你完成了‘沈鹤亭’没完成的事。四夷臣服,天下归心,就差新皇登基了。”
花纭反问:“所以你不让冉楼出兵,好让我以他抗旨为由,挑起兵变?”
李怀玉:“你千不该万不该,为求速战速决而选择让盛誉假扮叛军。他的打法太特殊了,我甚至不用上战场,就知道是他。”
那只鸽子又飞了回来,站在屋檐上望着她。它逃不出皇宫——花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李怀玉抛下手中的剑,释然了:“你,鹤亭,我……我们都不过是父皇手中的棋子,被用来处理掉盘踞在皇位跟前的外姓人的工具罢了。我不会杀你,更不会杀鹤亭。”
“那你今日为何要来?”
李怀玉长叹一声:“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世上唯一一个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人,马上就要被你推上断头台了。”
花纭沉默了,心脏钝痛。
李怀玉低声说:“所以啊,要杀鹤亭的,从来不是我李怀玉,而是父皇,是李怀璟,是你花太后。”
李怀玉失望地别过头,拂袖而去。
“娘娘,需要属下跟上吗?”投桃没等李怀玉走远就,站在她身后。
“不必,”花纭提起她的水桶,“他的日子也剩不下几天了。盛誉来信了吗?”
“至今没有。”投桃说,“麟州岛地形复杂,属下怕……”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花纭若有所思,“有燕王在,他们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