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西岭荣莹轻轻拍了拍床榻,冲着她笑,“过来睡觉吧。”
同西岭荣莹躺在一张床榻上有种格外怪异的感觉,西岭昭白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始终无法忽视身边躺着其他人的异样感。
甚至不用侧过头看,西岭昭白就知道西岭荣莹此刻侧躺着,像是树林间盘踞的蛇,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姐姐。”西岭昭白略显生涩地叫出这个称呼。
“嗯?”
也许是在境里被影响了心智,西岭昭白问她:“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西岭荣莹半天没有出声。
看来是问不到答案了。
西岭昭白怀着果然如此的心态阖上了眼,自己也是受境的影响,居然冲动到问这种问题。
黑暗里,西岭荣莹似乎翻了个身,没有再对着西岭昭白。
困意上涌,就在西岭昭白昏昏沉沉地要睡着之际,西岭荣莹轻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因为我害怕你呀。”
“西岭昭白,你知道么,你是个怪物。”
西岭荣莹勾唇,像是自言自语,没有人回应她,耳畔是西岭昭白平稳的呼吸声。
她偏过头,少女睡颜沉静,面容姣好,看起来纯真无害。
在境里折腾了一整日,西岭荣莹也有些乏了,她闭上眼,任由甜腻的白星花香将她裹挟:“晚安,亲爱的妹妹。”
—
西岭昭白醒来时发现屋里只剩她一人,西岭荣莹已经起了。
他们一行人坐在桌前,像是固定好的那样,妇人又准备好了早餐,与昨日的一模一样。
“睡得可好?”西岭荣莹见西岭昭白从屋里出来,关切地问。
“挺好的。”
同行的那两个弟子打从西岭昭白出现就默不作声,西岭昭白这么一回复,没人再接话,气氛逐渐冷了下去。
妇人急忙出来招呼着大家赶紧吃东西。
西岭荣莹依旧笑盈盈地看着西岭昭白,两个弟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匆忙往嘴里塞了几口馍馍应付。
吃过了东西,妇人回屋休息了,几人便出发去看看村里生病那老人。
一路上,西岭荣莹注意到西岭昭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问:“昭白,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一件事情,”西岭昭白说,“那妇人和村里人白日几乎从不离屋子,而村内也没见有农田耕种,那她每日给我们准备的丰厚吃食,都是从何处来的呢?”
这话一出几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西岭荣莹和西岭昭白倒还好,几乎没动筷子。
而那两弟子为了不让妇人怀疑,硬是讲桌上东西吃了大半,此时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弯下腰开始干呕。
“吓唬你们的,”西岭昭白笑了起来,“境里面不按常理来的事多了去了,要是你们连这都遭不住,接下来可不好办了。”
两人没敢问为什么,但到了老人家中时还是知道了。
在西岭昭白的描述中,老人身上长的人脸,像是黑色的油墨绘成的图画。
可他们到那里时,老人躺在床上,身上的人脸已经有了几分真人的模样,如同是一张面皮覆盖在老人身上。
仔细看隐约有些突起,像是一个人埋藏在老人的身体里,伺机顶破老人的皮肤钻出来似的。
女弟子被自己的想象惊住,脸色煞白一片,捂着嘴冲到墙角干呕。
不过一日的功夫,老人屋里却像是久未住人,成片的灰尘在空中扬起,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西岭荣莹掩着嘴咳嗽,她身体不好,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些喘不上气。
她注意到西岭昭白自进屋起就一直沉默着。
西岭昭白低垂着脑袋,垂落的长发遮掩着辨不清神色,她抬手,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出现在她手中。
“昭白?”
西岭荣莹心猛地一跳,她知道,境会影响人的认知,篡改人的记忆,甚至是让人陷入敌我不分,攻击同伴的状况。
若是如此的话……
西岭荣莹比谁都要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西岭昭白将会变成这个境里最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