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言悄悄在旁边指了指面前这一大桌子菜,同西岭浅说,这些是陆夫人今儿一早起起来,忙活了一上午亲自做的。
“……”西岭浅持筷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夹起一小片肉,放进嘴里尝了尝。
味道很好。
关系似乎就在这么一顿饭之间悄然变化,之后西岭言时常会来找西岭浅一起吃饭,问就是陆夫人说,饭就是要大家聚在一起吃才好吃。
不知是不是陆夫人向西岭皇帝说了些什么,西岭浅被要求带着西岭言一起在太师那里学习。
西岭言是个活泼坐不住的性子,但却又极其聪慧,听过的东西很快就能掌握,一掌握心思就飞到外头去了,没少挨太师的训。
太师让西岭言多同自己的皇姐学学,西岭言撇撇嘴,道她姐姐就是如此完美,自己学不像的。
西岭浅手肘撑着桌面,歪着脑袋看西岭言和太师争辩,不自觉弯了唇。
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西岭浅并不排斥,甚至时常还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暖意,像是童年缺失的亲情在被一点点填补。
陆夫人待她同西岭言并无二样,将她视作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疼爱。
她现在有了父亲和母亲的爱,有刘娘,还有了妹妹。
西岭言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面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撒娇问能不能再带她去骑一次马。
西岭浅低下头看她,伸手替她整理头发,将她蹭乱了的碎发挽到耳后。
是不同于骑着马在野外疾驰,从风里感受到的自由而孤寂的气息。
是如同美梦般珍贵的,手足之情。
像一缕缕细腻的蛛丝,一点一点缠绕在她身上,在她身上留下浅淡的痕迹,并不明显,但仔细感受,却又格外不同。
这名为亲情的丝线将她串起,而她心甘情愿被网住。
……
西岭浅还是会想起那条美丽的金鲛。
听闻金鲛喜爱在雨夜活动,每逢大雨的夜晚,西岭浅都骑着白马到碧海边绕上几圈,想再见见那条金鲛。
想问问她的不辞而别。
但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西岭浅再也没遇见过金鲛。
那座塔还是每天都有人更换烛火,但却再没有海水的腥味,干燥无比,几度让她觉得,那晚的邂逅,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一场美梦的开头。
她不禁会想,她是否真的曾那么短暂的拥有过,那样一条美丽的、令人惊艳的金鲛呢?
没有人能给西岭浅答案,关于金鲛的一切都只能藏掩在心中,不可向外人提及。
直到,西岭言将其说了出来,用另一种方式向西岭浅证明了——
哦,那不是她的幻想,她真的遇到了一条金鲛。
“孽女!”桌案上的东西被一扫而下,摔在地上,一块精巧的玉石摆件滚落在西岭浅身边,西岭浅低着头,看见了上面的裂纹。
她心底有些可惜,玉石裂了便再难修复。
西岭浅跪在大殿内,迎着西岭皇帝的怒火,脊背挺得笔直。
西岭皇帝见她这般,反倒更加生气,深吸了口气,指着西岭浅继续道:“你居然私藏金鲛,你可知道,若是让碧海的金鲛们得知此时,会如何向西岭发难?”
“金鲛睚眦必报,最忌异族染指同族,你身为西岭的公主,干出这种事时,可有想过父皇,想过西岭百姓?”
西岭皇帝得知此事,是在陆夫人那里,陆夫人同皇帝说,西岭浅夜里总是骑着马往外跑,像是要去寻找什么。
回来时总是湿淋淋的,身上带着海水的潮气。
西岭言正巧在旁边,她问:“姐姐是不是去捕鱼了呀,我上次在她那里看到了一条很大的鱼呢,有金色的尾巴,可漂亮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一片静默,陆夫人小心地去看西岭皇帝,这个平常总是乐呵呵笑着的男人,此时脸上一片散不去的阴霾。
他沉了脸,问西岭浅此时人在何处。
西岭浅不知道已经跪了多久了,西岭皇帝的怒火难以平息,像是碧海雨夜止不住的雷暴。
她挪了挪有些酸楚的腿,试着为自己辩解道:“她当时奄奄一息,我只是收留了她几日。”
“需要你收留吗?”西岭皇帝问,“那金鲛就是死了,也是在碧海境内,同我们西岭没有半分关系,无论她是怎么受伤的。”
“你将她带了回来,那就是表明西岭要插手的意思,无论是她们金鲛族内的内斗还是同外族的争斗。”
“西岭百姓都是普通人,在这些修炼天赋异禀的异族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西岭皇帝叹了口气,语气里皆是失望,“她们覆灭一个国度,甚至只需要一场天灾,一次海啸。”
“小浅,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如今看来,要让你作为储君,实在是太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