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她两点起床出的城,忙碌到现在,都快九点了,整整七个小时,她全身筋骨都要散架了好吗?
沾床即睡,呼吸均匀,至于她为什么要在睡前耳朵里塞棉花……
半个小时后,沈明珠从香甜的梦乡醒来,伸伸胳膊扭扭腰,碰撞东西无收敛,甚至就连叫嚷声都没有丝毫压低。
“爹,哥,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什么睡,快起床——”
这种时候,沈明玉耳中的塞子便发挥了大作用,她丝毫没有被打扰到,依旧睡得香甜。
而沈家父子三个起床,也是开始了自己一天的日常。
吃下沈明玉做好的早饭,沈明珠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衫出门闲逛,沈家十四岁的儿子沈明竹,从缸里舀出几瓢水蹲在门口刷碗,吃饭最慢最秀气的沈父,则是掐着儿子快刷好的边儿撂下碗,然后身姿优雅的准备回屋刺绣,同时还不忘催儿子一声。
“快点弄啊,弄完了回来继续绣昨日没绣好的鸳鸯,你年龄也不小了,可得尽心点练习。”
沈明竹的回应木讷呆板,声调也小的如同蚊子嗡嗡;“好。”
此时此刻这个点,离沈家最近的邻居,也就是苏青玉他家,父子两个争吵完后都出门了,院里此刻留下的都是些年迈的老人和奶孩子的夫郎,他们彼此已经对刚刚的事交流过一番,此时见话题中的沈家人冒头,立时便有一个闲话惯了的男子凑过来,面色捉狭的喊停了沈父。
“沈家郎君,不知你有没有听到我们刚刚说的——”
沈父回头,如画的眉眼一瞬蹙起。
“抱歉,我对这些艳闻八卦不感兴趣。”
一句话,不仅截停了满脸兴奋往这边行走的男子脚步,还同时引得旁边邻居们的皱眉不满。
他们不满的原因倒不是沈父的这句话,而是他说这句话时,那眉梢挑起的弧度,那眼里流出的情绪。
不屑和清高简直都快流淌出来了啊喂!
被八卦冲昏头乐颠颠的往沈父跟前凑的男子这时才反应过来。
嗐,他怎么忘了!
平日和沈家大闺女相处太自然,以至于他都忘记这一家子的德性了。
眼前这位邻居和他们这些人可不一样,人家当初是富家主君,就算现在流落到和他们一样的境地,也还是摆足姿态,不屑与他们为伍。
大杂院众人也都不是傻的,这人家看不起自己,难道自己还非得往上凑吗?
自然是一边背后吐槽,一边识相躲远,如此挨着住两年,彼此之间说出口的寒暄却愣是没超过十句。
只今日,该死的!前有沈家闺女笑语盈盈,后有八卦讲的过于兴奋,他居然一时间将这件事给忘了。
如此,沈父姿态优雅的回屋绣花,外面的众邻居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私底下的闲话就那么迅速的换了人。
说起这位沈主君,那众人的话匣子可就密了,虽然对方没有苏家小子那样的艳事说嘴,可他让人看不惯的小事儿多啊。
密密麻麻围成圈凑到一起说嘴的人,说起他来,那简直没有重样的。
“……身为父亲,底下三个孩子呢,他居然不做饭,天天绣花,天天绣花,绣花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他高贵,他有本事别住这儿啊,明明都落魄的和咱住一块了,还摆那副劲劲样给谁看!”
“瞧这一家子,老的不老,小的不小,结果一家子都指着大闺女养,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哦,谁家十六岁姑娘累成这样?真是个苦命的娃!”
“一身疲惫挣钱回来,结果冷锅冷灶,还得自个儿做饭,两年了,我都没见他早起给娃做个饭——”
“……”
从你一言我一语的对沈父姿态的不屑,慢慢演变成对他身为父亲的谴责。
要说众人心里有多正义,多为沈明玉感到不平,那倒没有,他们就是话赶话的说到这儿,然后以此为突破口,将沈父这个人从姿态脾气到为人处事都贬的更加彻底才是。
虽然自他们嘴里流出来的话都挺难听,但不得不说,他们说的确实是实话。
宋父这个人,确实是脑子既不清醒,又认不清目前处境的一个糊涂人。
院子里的蜚语仍在继续,屋里的苦命娃睡得香甜,初夏的微风尚有凉意,如此轻轻柔柔的吹进院中,吹在院里唯一的一棵枣树上,吹在郎君们松散的发鬓上,吹在刚刚洗好搭在院中尚且皂香的衣服上……
凉风习习来,世间百态图。
而与此同时,孙时越那边的形式却是越发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