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钧小心翼翼地搂住他,安慰道:“没事的……谢箖,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
三天后,A市难得出了大太阳,林晓宣趴在他床边画画,边画边哼歌,几天的相处下来,两个人越发熟悉。
林晓宣妈妈在外面打工,总是很忙,并不常来,谢箖闲的时候就会陪着小姑娘玩一会儿,她妈妈知道了还特地买了点东西,说是感谢他,谢箖没要。
那是个很憔悴的女人,眼圈很深,皮肤浮肿,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显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头发是扎着的,但还是有些乱。
世界上命运艰苦的人很多。
“哥哥,你看我的画!”林晓宣蹦起来,把手上的画布递给他看,神情略显忐忑。
“很好哦,”谢箖笑了笑,“色彩用的特别好,真棒。”
林晓宣对他的称赞很受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时候病房的门被从外推开,护士走进来,拉住林晓宣的手,说道:“小朋友,该去治病啦。”
“我不去。”林晓宣不愿意动。
“小朋友,真的不能再拖啦,你妈妈已经交好钱了,不能浪费哦。”护士说着便开始拉林晓宣去门口。
小姑娘多半是怕了,身体拼命往回缩,边退边喊:“我要我妈妈!”
谢箖开口问道:“方便问下是什么治疗吗?”
护士看了看林晓宣,小声道:“一期化疗。”
谢箖顿了半秒,走到林晓宣面前蹲下,细声细语道:“晓宣乖乖的,做完治疗就会没事的。”
“哥哥,打针会痛吗?”林晓宣怯怯地问。
“不会的。”谢箖说。
林晓宣迟疑地点点头,跟着护士一同出了病房。
化疗结束后的几天,谢箖都没再见过她,后面在走廊里碰到林晓宣母亲,问了几句。
女人眼圈泛红,说:“一期结束之后,晓宣就发烧了,一直法退,睡着不醒,饭也吃不下,医生说反应太严重,还要留院。”
谢箖只得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别的事他做不了太多。
肿瘤科病人很多,有老有少,第一次接受化疗之后,大多数人都会因为副作用备受折磨,在这里住院,夜间只能听见仪器的滴答声和痛苦的呼吸声,时断时续,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几天后,小姑娘终于好转一些,谢箖租了张轮椅,带林晓宣下楼散散心,今天难得气温回升,有了点阳光,医院西部有一大片绿茵地,环境还算好。
他推着小姑娘往前走,一直没说话,过了很久,林晓宣才慢慢地开口了:“哥哥,你跟我是得了一样的病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谢箖笑笑,“但是晓宣还年轻,会好起来的,哥哥就不一定了。”
“哥哥的家里人呢?我好像从来没看见过。”
“哥哥没有家里人。”
“……对不起。”
“没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林晓宣困了,谢箖带她回了住院部,小姑娘妈妈还没回来,多半是在奔波。
肿瘤的住院部,最不缺的就是穷人。
一场病,一张报告单,一次手术,钞票哗啦啦地流走,尽管如此,大多数时候,病情也得不到控制,空空荡荡的身体里,药剂和痛苦一起发酵。
谢箖回到病房,临床忽然空了,他看了一眼对方的床头,名字标签已经不见了,便不再说话。
护士走进来查房,谢箖问道:“625床,怎么不见人了?是出院了吗?”
“几个小时前拉到icu抢救去了,”护士摇摇头,“人已经走了,过几天会有别的病人住进来。”
谢箖麻木地点点头,护士给他吊上水,转身离开了,整个病房空空荡荡,只剩他了。
医院关灯很晚,他也不想睡觉,稿子交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些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
本来都好转了一些,结果又把自己送进医院,谢箖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窗外夜色降临,走廊里准时响起其他病人痛苦的呻吟,水房龙头开着,哗啦啦地流,声音响的要命,不远处担架床咕噜咕噜地掠过,谢箖没看清上面躺着谁。
他觉得没什么事做,只好躺下,看着滴管里的液体一点点下渗,没控制住,又一阵咳嗽,见了血。
他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压不住的地步,刚开始结束的时候,只是喉咙痛,到了后来,是连同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开始颤动,浑身恶心,酸痛,乏力,如虫蚁噬咬。
非常痛。
谢箖感知着身体的痛感一点点复苏,没有说话,他感觉脑海里很空。
忽然有人给他发消息,谢箖呆了片刻,点开看了一眼。
vv:您好,我是众意集团市场部负责人,偶然得知您的设计作品非常出色,请问您有合作意向吗?
屏幕上显示宋阮俞推荐名片。
谢箖点下通过,对面很快发来消息,两个人简单聊了一会儿,对方很热情,邀请他过几天见面,说是有些话当面说比较好。
谢箖想了想,发过去一条:请问您贵姓?
:我姓陆,陆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