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岔山啊,鬼都会走岔路的山,十里八乡的猎户谁会在初冬闯这个山,他陪着阿爹去桃花湾取猎物的路上,心都要揪碎了。
但他阿爹那个粗神经,还在讲述他的战绩,展示他的战果,以及庆幸这波猎物值钱,完全不用拖累他。
“我赚钱不就是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吗?阿爹,你这不是在拼命吗?”袁宝儿的问题得到了答案,同问题一样的答案。
袁老二:“我赚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谁赚钱不是在拼命。”
热气蒸腾,灵动的杏眼被熏得微红,黑亮的瞳孔里也似有星辰闪动。
“柳从南!你快来!”
席地而坐的红衣小哥儿眉眼弯弯,右手高举伸向来人。
“快看!是不是这样!”
圆润的橘红柿饼被均匀的白霜包裹,清甜的味道透过白霜悠悠飘出。
柳从南缓缓蹲下接过柿饼,满眼专注地看着笑颜如画的小哥儿。
“宝哥儿,秀出班行。”
“嘿嘿嘿,当然。”袁宝儿笑得更加灿烂。
裹满糖霜的柿饼撕开,橘红色的果肉缓缓流动几欲流淌。
“味道对不?我刚才尝了一个,甜极了。”
“对,就是这个味道,口感也完全正确。”柳从南眼睛一亮,声音也是少见的激动。
袁宝儿喜滋滋地抱着坛子,笑声时而溢出。
他偷偷开过几次坛子,最开始瞧着柿子表面开始返潮还有些担忧,但随着温度逐渐降低,表面白霜也逐渐明显,直到今日,白霜均匀裹满同画像完全一致。
为了判断是否有毒,他还特意请那只暴躁伤亲的凶手兔先尝了一下,至今凶手兔依然活蹦乱跳。
无毒,方法正确。
钱玉容刷好打算腌咸菜的两个小缸被袁宝儿征用了,俩人摆柿子盖稻草忙得好不快乐。
“我觉得,不应该用稻草,应该用削下来晒干的柿子皮。”
袁宝儿突如其来的话说得柳从南一愣。
“原汤化原食。加稻草不就是为了柿子返潮后保持它湿润嘛?这晒干的柿子皮不是更合适,明年咱留些试试。”
好。
随口而说的未来里有我便好。
缸靠缸,坛压坛,东厢偏屋摆了满满一下子,依然没将所有柿子都装下。
“要不咱去城里买缸吧。”
“好。”
柳从南赶着灰灰,带着满心欢喜的袁宝儿奔向了长平县。
“陶叔,我要一个能腌酸菜的大缸,再要两个到腰间的小缸。”
温热室内的寂静被闯入的袁宝儿打破,被叫陶叔的人也缓缓抬头。
瘦,第一眼望过去就是那种只剩一把骨头的瘦,藏青色的裋褐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第二眼望去就是慢,抬头的动作慢,起身的动作慢,就连眨眼的速度也比其他人慢上许多。
“咋这时候来?”感受的男子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账台。
“临时急用就赶过来了,刚才说得都有货不?”
干瘦的手指颤悠悠翻找账册,速度缓慢,双唇紧闭,确定数量前全然不打算再说任何话。
“小缸只有一个,大缸多一个,要吗?”
袁宝儿痛快点头,结账搬运一气呵成。
“陶叔,我走啦,改日再来取货。”
无人应答,只有屋内带出的一丝热气假作回应。
“哥哥是同陶叔定了什么?”
“保密!”袁宝儿拍了拍绑得严严实实的水缸,粲然一笑,“出发,回家。”
寒风刮过,似是哪里来的小刀,刮得人脖子、脸蛋儿生疼。
为了方便运缸,灰灰的搭档换成了以前的板车,无遮无挡,四面八方都是风,但凡跑得快一点儿带起的风都足够吹透夹袄。
“我带了被子,哥哥披上些吧。”
“没事儿,出城再说吧,这会儿就披上了出城更挡不住。”
袁宝儿缩了缩脖子,想将热气聚拢。
“小宝儿?”
驴车还未走几步,便被喊停。
“阿娘?不是同阿爹去外祖家了吗?”
青桐巷和钱记糕点都在城南,没想到能在相反方向遇到阿娘。
“怎么这时候来了城里,买这么多缸从南家要腌酸菜吗?”
嗯?
耳边毛茸茸的声音传来,自家小哥儿更是笑得一脸荡漾。
“成了?”
袁宝儿连连点头,柳从南往死那一脸冷淡也是难以维持,笑容里满是骄傲自豪。
“我家小宝儿果然最棒。”
“我倒不知你钱玉容家里还能有什么小宝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