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
我一个一个去想他身边的人。
一直怀揣着龌龊心思的陆鹤闲,如今已经被戳破,这个狡诈的家伙想来会用尽所有手段,用亲情绑架,用温柔伪装,用权势压迫,妄图迷惑我的陆绪。
我曾对陆绪坦言我的后悔,并非后悔当初的离开,而是后悔当初低估了陆鹤闲的卑劣与无耻。
我从不放在心上的那个助理,看起来很平凡,履历相貌家世都完全比不上我,但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留在了陆绪身边,让他这么信任,这么依赖。
我太了解陆绪了,自然能看出,他把这个人划在极少数的“自己人”的范畴中,地位甚至可能高过我。
还有原本只是替代品,现在却鸠占鹊巢的人——洛棠。这个富有心机,真正知道如何去拿捏陆绪,想要伤害他,又不想要放开他,贪婪无耻的小人。
我怎么可能会像陆绪所想的一样,喜欢洛棠?我一看到那张我无数次在照片中见过的,站在陆绪身边,得到他的拥抱或是微笑的脸,愤怒就将我的心烧毁。
我一想到他是一个取代我的位置的替代品,想到他和陆绪之间可能发生过的一切,我就只想把他撕得粉碎。
洛棠说他会毫不留恋地离开陆绪,只要我配合他演一场戏,因为他要报复陆绪。我自信又自负,愚蠢地答应了他,还沾沾自喜地想,陆绪,你会更难过吗?你会后悔吗?你会不会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痛苦呢?
但我的估计全盘错误。
我成了被放弃的人,洛棠利用我如愿以偿。
无计可施的我如果真的想要,就只能强行留下他。我可以解决掉所有觊觎他的人,带他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锁起来,让他一辈子只能看着我,就像前几天一样。
但我的小狗不会快乐。
他会抗拒,厌恶,痛苦,不再愿意与我说话,从内而外排斥与我的亲密。
因为他不自由。
我又如何能剥夺他身上最吸引我的特质呢?
我攥紧手里的金属圈,它已经被冷汗浸湿,温热滑腻,表面镶嵌的钻石与宝石硌着我的掌心。陆绪不会再戴上它的另一半了,不会戴上我为他选下的枷锁、项圈——和承诺。
但我还是给他了,只敢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任他处置。
从一开始,我就并不奢望能带走他。
我只是无法甘心。
我以为我会用链子把他和我锁在一起,锁几十年,等到一场大火,连骨灰都烧在一起,下辈子也要纠缠。我卑劣无耻,自私自利。我永永远远不会放手,除非他一枪杀死我的心脏。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隐没入黑夜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这样自负,冷漠,高傲,目空一切的人,原来也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原来也会选择放弃,甚至为这短暂的十天夏季而满足,往后余生生活在寒冬极夜之中,永远靠着这些记忆幻想取暖。
关于陆绪的东西,只剩下乐高小狗,拍下的照片,还有抢回来的胸针。
我甚至没有得到一个回头。
我看不见他了,眼前的黑暗愈发浓郁。
陆绪,陆绪,陆绪,好痛,我真的看不见你了。
我闭上眼。
远离自然降水的幼儿时代之后,我曾步入漫长的旱季。
直到十天前,我踏上南太平洋的岛屿,人生的季节仿佛也与此处潮湿的雨季同步。
此时此刻,第三场降水开始。
雨水滴落在眼角。
湿热,苦涩。
没有人会自己淋雨也跑着去给我买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