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拉着茜草的手两人朝着灼海阁的方向走去。
灼海阁坐落在阻隔了红叶镇的那座高山悬崖之上,阁楼临海,每到夜中山上月下红叶遍地,海面镜中珊瑚灼海,静海如镜,镜中自有千叠境,往海面看去,月影倒影其中,而红叶更是与珊瑚交叠,分不清是岸上红叶更红还是海下珊瑚更红,这便是灼海阁名字的由来。
沐风泽倒也不是真的想跟他们聊聊,不过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至于她跟江悯认识这件事,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这么多年过去了,折胥本来就是那样道貌岸然之众聚集之地,也不知现在的徒子徒孙能好到哪去。
再说了她沐风泽的确就是这些人嘴里讨论的那个逃跑的灵界公主,正在被仙令通缉,江巉那人手里拿着的别人不认识,她认识的紧,那分明就是一块仙令。
仙令的发布甚少,在她有记忆以来,也只从自家师父的手里看过一眼通缉自己的仙令而已,而现在在这种鸟不拉屎的三不管地界,有个自称折胥的人拿着一张仙令说要跟你去官老爷待的地方详聊,说不定是自家师父给自己上的屏蔽术法是什么三脚猫,早就被人发觉,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了。
想着又无奈地撇撇嘴,虽说她本来替自己师父晏迟招人就是茜草所说的那样为了跑路,但自己跑走逍遥天下,和被仙界的人抓回去以仙令上弑父杀君的离谱罪名处死这完全两模两样。
她是想离开茜草嘴里的阿瑞师父,也就是她现在名义上的师父晏迟。但比起被仙界处死魂飞魄散,晏迟这种脑子不正常的偏执狂她也可以忍了,不过就是对着傻子装知心姐姐而已。
她本来还真的以为从灵界跑出来被晏迟捡回来,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件好事,——不过是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坑里而已。
一个是名为杀父弑君,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大坑;一个是师父徒弟强制爱,归来徒儿我居然是替身的另一个大坑。
想着她又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红莲剑柄山的红珠,一只小小的红火蝴蝶悄无声息地就飞了出去。
当然这件事还是得从沐风泽离开灵界的那天说起。
那是两年多以前,彼时的灵界已经初现破败之态。
在灵界绵延数里的林木尽头,黄沙被风卷起,大地皲裂开一道道的口子,风像是刮刀一般,一片一片地刮掉上面的泥土,裂缝变成了沟壑,最后又变为山谷,在黑夜里这山谷更加黑得深不见底,将远处的更浓重的黑与世界的白划出清晰的交界线。
在风吹奏、涌挤、肆虐的尽头,立着一块直通蓝天的石柱,石柱通身白玉,悬空而起,从地面上远远看过去,这石柱像是钉在大地上的巨大钉子。
沐风泽正在这颗巨大的钉子上在和一位白衣白发的老者对话,四周的楼阁门窗大开,风像是肆虐的兽,在阁中挤来拥去。
那老者在呼啸的风中打坐,风大得几近将沐风泽吹得坐不动,而老者却连衣角都没有浮起一片——风在他的周围停止了。
他的声音在这静止的风里传播出去,在于狂风中消散之前被沐风泽捕捉到:“既然有人抹去了你的记忆,就是不愿让你知晓,就算出了这灵界,你真的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沐风泽咬住了下唇没有说话,白玉崖上的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凌乱的发丝裹住她的脸颊,她像是立在风中不倒的杨树。
这里是灵阁,立在一根孤悬的白玉崖柱上,四面是空空如也的山壑,而灵阁就是除了柱子以外就空空的房子。
沐风泽转头看一眼灵界的万物,目力所及的远处都是除了大地以外一无所有的空旷一片,黄色的土地的尽头,天际线连成一片,延伸到看不到的地方,天与地连接的地方云黑得浓重。
那是封印魔族的地方,万物不曾生长的地方。只是自己记忆中,似乎那片黑并没有这么深不见底,沐风泽觉得自己手脚都冰凉起来,她张开干涩的唇瓣,望着那无尽的黑暗,轻轻开口:“您明知道我没有做,也不可能做弑父杀君的事情,但是灵均他仍然要将我送往天界,你们都觉得这是一条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