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中的时间流逝漫长,这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定感,于是天长日久,怎会生不出情愫?
这种情愫大抵与青瑞的不甚相同,但此刻霓凰不愿意失去唯一的陪伴,和自己不愿意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的心情大抵是一样的。
但沐风泽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她被困在此处的恐慌淹没,希望鶠迟能够突然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话本子上的师徒不都这样写吗?
天边的云彩越发红火起来,沐风泽盯着眼前的青瑞稍微有些失神,好似一瞬间有万千情绪堵在心口难以抒发。
青瑞也站在她对面没有说话,天边的云赤红地连成一片,沐风泽怔怔地开口:“师父……天好像快要烧起来了。”
没有人觉得她的称谓奇怪,青瑞没有回答她的话,世界像是融进水里的墨一样,慢慢晕开,天的红与地的黑连成一片,青瑞慢慢融进这副奇异的景象里。
沐风泽伸出的手已觉有些微凉,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却抓过了一片入水的薄凉——天地都黑成了一片。
站在原地略微有些愣神,周围的黑漫无边际,沐风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却觉得自己的心境也扎在了这样一片漫无边际的迷茫之中。
天长日久,怎会生不出情愫?
这究竟是这副身体属于霓凰的情愫,还是自己的情愫。
沐风泽下意识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竟有些冰凉——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泪。
又不由觉得一阵怅然若失——自己这是出来了吗?青瑞和霓凰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沐风泽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无名小道士和一个傀儡帝女又能有什么结局?
……
漫长的黑夜无边无际。不知过了多久,沐风泽才逐渐支撑不住在黑暗里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等到再次睁眼已是日上三竿,脑中昏昏沉沉的又有画面不断闪过,沐风泽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见周围是熟悉的静室中的景色。
还没等自己分辨出究竟是在一念中还是栖梧林的静室,又听有人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抬眼去看一袭红衣的身影从外面急急匆匆地走进来。
在静室中看到穿红的那大概只有——
“阿迟——”沐风泽下意识地喊出声。
却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反而是青年稍显疑惑地问她:“霓凰,你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这个称呼和语气是——青瑞。
沐风泽意识到自己脑袋昏沉和不断闪过画面是因为她还在画里,而且不仅仅是在画中,画中的世界已经向前流转了许多天了。
眼前的青瑞身着一袭隆重的红衣,比起阿迟的惯常那个装扮,还要多了许多繁复的装饰,唯一没变的是那抹眼尾勾上的妖冶红色,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半的面具,降真的气味将他包裹,显然是祭神的打扮。
沐风泽下意识地甩动脑袋,试图从繁杂无序的记忆里找到最近的内容。
闭着眼半天才理清——离国的大旱久久未缓解,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大离子民苦不堪言。
不知是谁提出祭神的主意,霓凰这个被幽禁的帝女此刻倒是被想起来了,霓凰被架出去跪了三天的求雨祭祀,没有一点效果不说,给人跪晕倒了。
青瑞此刻的装扮,便是以伏城徒弟的名义去替她的。
至于上次困住沐风泽的一天,沐风泽在此刻也得到了答案,那日霓凰的确与青瑞作了画,但霓凰对青瑞所作之物并不感兴趣,青瑞也没有跟霓凰表白心迹,那一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就那么平凡地就过去了,一如霓凰在这道观中待的每一天。
夕阳也没有那么热烈,云淡淡地压了一条在天际线上,晕出一点点丝状的橙色来,然后橙红的太阳慢慢地落了下去。
沐风泽简直是目瞪口呆,那自己那么努力算什么?
她师父这个小世界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真的想不明白。
而且那日橙红色的天,那究竟是什么情况?
思及此处,沐风泽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今日的天空仍是橙色的。
这种色泽理应让世界都处在一片黄昏样的氛围中,但观看近处景色,沐风泽却没有此种感受,周遭的一切都平常。
好似只有远眺之时,将目光放得很远才能看清。
沐风泽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拉住青瑞的袖子,用霓凰跪了三日已经哑了的声音问道:“青瑞,你回头看看这天是什么颜色的?”
“天?”青瑞回过身看去,“青色的,今日天气很好。你放心。”
难道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沐风泽更觉奇怪了,又追问道:“真的是蓝色的吗?为何我看到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