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晙直言不讳,“你谈过你的身世,而且你也应当明白,以我的地位,想核实你所言真假其实不难。”
“京中有许多人,明明渴望权势、名望、钱财,却从不直言。他们只敢躲在后面装清高,压抑自己内心的声音,假作圣贤,反而以言语欺压勇于表达之辈。”
他嗤笑一声,表示鄙夷:“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敢面对,能成什么大事,永远做阴沟里的老鼠去吧!”
“吱吱——”
忽然,从餐桌脚下跑过一只老鼠。
那声音撞入万姰的耳朵,自动形成了沙哑的人声:“老鼠咋啦?不躲着能吃得着吗?”
万姰的精神倏地集中,技能发动,周围一切突然变得嘈杂。
半空的飞蚊、脚下的蚂蚁还有对剩食伺机而动的苍蝇……简直是虫类王国大聚会。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辛晙的声音打断了一切,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万姰的意识骤然回神。
原来技能开启需要意念力的精准操控,她必须要学会如何收放自如,这样更有利于开启事业。
“明白了,各有所图,各取所需嘛。”
辛晙快速誊抄契书一式二份,两人签字画押。
万姰第一回用毛笔写字,对比其上的正文,简直写得歪扭如蜒蚰。
她心里暗暗想,首先得练字,在这个没有电子产品的麻烦世界,做任何生意都难免要写字。好看的字体,相当于是门面。
看着那笔顺不通的签名,辛晙意外地微微睁大了眼。
说好的字如其人呢?这姑娘看着白净大方,清丽脱俗,没成想写字跟狗刨得一样,简直没眼看。
收好了契书,辛晙去旁边租了辆马车,二人乘马车回京。
马车颠簸,且一夜未眠,万姰又与另一副身躯融合之际,折腾得难免有些疲乏。
本来努力支撑的精神,犹如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她竟直接头靠在车窗旁昏睡过去。
辛晙却异常精神,他将契书从怀里掏出。手指按在那歪斜的字迹上,来回轻轻摩擦。墨迹未干透,字痕边缘被浅色晕染。
其实,辛晙心里清楚,他只道出了选择万姰的理由之一——这是最浅显易懂的理由,也是最有信服力的。
当然还有旁的原因。
辛晙正大光明地观察起呼吸均匀的少女,她已经平稳地进入梦乡。
此前,辛晙为了逃避母后的催婚,什么招数都用了,最后连离家出走这烂招都用上了。
因为城门严查,他不得已“男扮女装”,跟着商队成功混出了城。
他这辈子活了二十年,还从未离开过京城。头回远离,也只逃到了京郊之地,在离得最近的县城里兜转。
只不过,辛晙还是低估了母后派来寻他的人。那些人琢磨到他会到附近的城,已经布下埋伏候着他。
很快辛晙发现端倪,和那些人对峙且引发了不小的争执骚乱后,又一次逃了,这次是趁夜逃进了后山的林子里。
难得如此疲惫倦怠,他竟然晕倒在路边,然后遇到了人牙子,再就是遇到了她。
在见到万姰独立挺身面对人牙子,身边皆是凶猛的狼群为她助威时,辛晙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等场面,他只在马戏班进京路演时才见过,但也却从未见过能与狼群亲密接触的人。
那一瞬间,辛晙就想起了自己儿时私藏的画本,“狼少女”由此而来。
“狼少女”算是一场儿时幻梦,自他长大明事理后,也逐渐明白,人都是人养大的,狼是吃人的野兽,二者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感情。
可如今见到真的了,他几乎不假思索地选出了最初的选择。
至少……让她在自己身边,就算做个朋友也成啊。
反正互换心愿,谁都不吃亏,也能顺带解决自己的事,让他仰头挺胸迈入京城,无惧母后布置的烦扰“任务”。
马车被路上的石头膈了一下,万姰的身体不由控制得朝向另一侧倒去。
辛晙很及时递上肩膀,接住了万姰睡得深沉的脑壳。
第一次凑这么近……
车外很安静,车内更是。
除了少女的呼吸声,辛晙能聆听到自己心脏发出巨大的响动。
他一手按住胸口心脏的位置,担心吵醒人后被询问,可他自己也讲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公子,京城这边查得严,咱这车还进吗?”
车夫的话打断了辛晙的心绪,辛晙深吸一口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