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杳小心抚摸松龄的脑袋,指尖感受着它平缓的呼吸。他看着一直在输送药液的点滴,极轻地叹了一声。
时间凌晨两点整,所幸这间小诊所灯火通明,暖气足够。
明天的课程安排在下午,今晚他打算待在这儿陪伴这只可怜的小猫。而刚刚交流过的张医生,要热情地为他倒上一杯热水。
距离对方离开已经过去十二分钟。
凌杳找了张红色塑料高凳坐下,扭头去看方才留意到的小猫。
是唯一一只寄宿的蓝白英短猫,一声不吭,但饶有精神地盯着他这边看。
“凌杳。”嗓音沾染温度,张医生握着一杯冒出热气的浅蓝玻璃杯露面,“久等了。”
凌杳伸手去接,却被躲过。对方将水杯径直放到就近的工作长桌,贴心地提醒道:“烫,要小心。”
杯中的水面波动片刻,渐渐平静。
他如法炮制地拉过另一张凳子,依然坐在凌杳的左侧。
两人无言半晌。
轻声打破沉默:“凌杳。”
凌杳侧过头,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对上他坦率的视线,“怎么了……张医生?”
“你是不是看不见我的脸?”
凌杳稍愣。
“这样呢?”他自然而然地凑上,在视线的最远清晰范围,“这样能看清楚吗。”
眉毛英挺有型,浓密的睫毛忽闪,眼睛很大,黑漆漆的瞳孔放缩。唇形是不加刻意的微笑弧度。
年轻而精致的一张脸。
凌杳愣愣地,察觉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猛地扯开距离,双颊即刻漾红。
视线刻意掩藏,可惜落点被轻易获知。对方的脸不依不饶地追及,凌杳慌乱地改换几处目光的焦点,始终迎来澄明的黑瞳。
他呆了呆,反应过来、回敬目视,接纳那一方炯炯的眸色:“——你、你离我太近了。”
“噢。”对方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只是面色不见任何冒昧的悔意,“不好意思。”
凌杳没说话,看向手边盛满热水的杯子,水面依旧平静,升腾发散的热雾。指尖试探杯身,温热的感知使他错误判断液体的温度,以至于一口的滚烫刺得眼角沁出湿润。
吐不得,含在嘴里生生咽下去,咽喉也受刺痛的波及。凌杳扭头小声吸入冷气,颤着指尖抹了抹眼角。
“烫到了?”抛在脑后的关切十分应景,“这水刚煮好,怕你等太久,便急忙拿过来了。”
凌杳回正脸,啜吸着相对凉的空气,轻声回应:“没事。”
“烫伤了吗?”沉下的语调就在耳际,随之而来的是被捏住下巴转向的力度,凌杳眨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面容、滑过似是一直上扬的唇,又听见他说:“我看看。”
他说的看看,是付诸行动的‘看’。两指挟持住下巴,一路划上颌骨,用了点力气,未设防的唇微微泄露,舌尖渗红。
被捏着嘴渡气的亲密举动,在旁人看来一定是关系匪浅的。可惜并不是。凌杳只觉得怪异,经过短暂的失神,他果断拍开牵制的手指。
‘啪’。力度不大,仅作提醒的用途。
长指识趣释放,神色掠过不易察觉的怔然。
凌杳没再看他,皱着眉盯凝面前陷入沉睡的松龄。
“不好意思。”他说。
“……”
“你好。”
突兀的单调语句显得诡谲,两人同时偏头望去。门侧探出一双眼睛,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
凌杳无法得知对方的目光含义,下一秒语音响起:“你好。”
身侧的张医生及时开口:“说。”
凌杳感觉到她一瞬间的视线投向,撒娇的语调说:“我饿了。”
“……”他顿了顿,“想吃什么。”
“我想吃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