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章遇想了想:“况俊是个好孩子,有进取心,情商也高,就是年龄小了点,要是我再年轻个六岁,倒也不错。”
陈又梅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除了他呢。”
“哦,您是说陈沅?”
黄章遇又想了想:“他年纪倒是合适,不过听说他为爱豪掷千万,我怕是消受不起。”
“你呀!……”
陈又梅点了下黄章遇的额头,叹气道:“实话跟你说吧——高总看上你了,跟我讨你呢!”
“高总?”
黄章遇心中一紧,却还是笑道:“他不是有老婆吗?”
“正闹离婚呢,两口子不对付,他之前就跟我说,想找个聪明懂事的——你今天一进门,他就看上你了……”陈又梅止住她,又道: “放心吧,姑母怎么能坑了你?——姓高的配不上你,姑母早就给你推了!我们章遇啊,值得更好的。”
她笑得慈祥,亲热地搂着黄章遇的肩膀。
但黄章遇却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周身发冷。
她忽然不想演了。
放下钢笔,黄章遇正对陈又梅道:“陈总,章遇才疏学浅,多亏您帮忙,才幸运地进入S大念书。论情谊,您是我的姑母,是我的亲人;论道义,您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引路人。我一直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上,不敢忘怀。您是我的榜样,我想成为像您一样,有魄力、有能力的女性楷模——青春正是奋进时,当挂云帆济沧海;何必执拗于男女私情,浪费大好光阴呢?”
她一半假话一半真话,最后那几句确实出自她的真心,不掺半点水分。
陈又梅端着水杯,看着她。
黄章遇毫不避讳地直视回去,目光恳切。
陈又梅凝视着她,眼神幽深,像是在回味一段过往。笑了笑,她缓缓道:“你和我很像。”
末了又补一句:“也不像。”
“这么多年,我靠我自己打拼,干到今天的位子。可辰荣已今非昔比,你也看到了,刚刚那几个饭桶,没一个能扛事儿的——玩女人的玩女人,败老本的败老本,再这样下去,陈家迟早会被金家吞吃殆尽!”陈又梅眼神锋利:“偌大一个辰荣,现在就靠我一个女人撑着!章遇,咱们女人想要在这个社会出头太难了!男人们弱肉强食,如果不借势,那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目光中有一丝怨愤,但更多的是阴谋的野心:“你还没有进入社会,有些手段你还不懂。但今天咱们娘俩推心置腹的说这些话,姑母是真把你当做自己人看待。章遇,你以后是要成大事的,凡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你要先学会自苦啊!”她话锋一转:
“……金丰集团的课题负责人,你见到了吧。”
黄章遇顿了顿:“……还没有。”
“好孩子,跟姑母怎么还遮遮掩掩的?”陈又梅眯起笑眼:“梁一成亲口点你的兵,让你做数据联络人——章遇,这是好事儿啊。”
……!
她怎么知道?
黄章遇心里发紧,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是师兄抬举。”
“你再这么客气,姑母可要生气了!”
陈又梅故意板起脸,复又笑道:“梁一成是金丰集团计划发展部的负责人,也是金家未来的接班人,他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只不过他这个人,看着文质彬彬,实则难以对付。金丰在青湾计划新建一座产业园,开工却迟迟没有消息——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
“这个……”
黄章遇稳住心神,绞尽脑汁,想起课题汇报那天停车场看到的那一幕,忙道:“可我听说,梁一成有女朋友了;我还看到……”
“谁?金玉书?”
没等她拿照片出来,陈又梅哈哈大笑:“她金玉书追梁一成追了三年,还没放弃呐?——哎哟我滴个乖乖,这小姑娘真是厉害,金家独女,总裁千金,非得在梁一成这棵树上吊死!金华那老不死的,谋了一辈子,也没想到拉回来这么一头狼吧?……你放心,是她金玉书追梁一成,而非梁一成对她有意——再说了,就算梁一成有女朋友又如何?哪怕他结了婚、生了孩子,你抢过来便是!只要掌控了梁一成,那金家还不是探囊取物?”
这个女人……
她的思维方式和处事原则,已经完全颠覆了黄章遇的认知。
疯子。
她不自觉地往边上退了一点。
谁知,陈又梅又紧紧挨过来,亲热地挽起黄章遇的胳膊:“你妈妈当初特地给我交代了,一定要我为你谋个好出路。她说你性子倔,在小地方待不住,放着好工作不干非要考研——唉,她也真是一片苦心,为了你的学业,竟然连多年的清誉也都不要了……”
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陈又梅舒服地喟叹道:“……章晚屏,章处长,多少年的先进党员,多少人口中的好干部。就为了你,她的乖女儿,也不知哪里搞来了五十多万,上下打点,一心想铺平女儿的求学之路……”
看她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陈又梅目光玩味,语气却相当心痛:
“……慈母之心啊。”
她覆在黄章遇耳边:“你放心,有姑母在,不会有坏人欺负你。你只管安心的去陪梁一成。至于那五十万,姑母也会帮你‘好好’保管,等你毕业了,一文不少地还给你。”
她拍了拍黄章遇的手,端的是靓丽自信,神采飞扬。黄章遇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陈又梅握得很紧,纹丝不动。
“好好当你的数据联络人吧!”
陈又梅说完,大声道:“阿摇!包呢?——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