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过，几撮雪掉下来正好砸在陈时脚下，面前的门也随之打开，周岩从里面探出头来，见到来人十分惊讶。
“你怎么来了？”周岩只穿着一件居家毛衣，露着难见的慵懒感觉。
自从上次在A大吵架分开后，两人的关系就进入了冷淡期，陈时消息发的少了，周岩主动打电话过去，也只是三两句话就挂，几次下来，局面僵持住，谁也不好去打破。
陈时此时站在雪地里，头顶着寒气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只感觉自己肚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蒸出的热气被捂在羽绒服里发不出来。
他憋得有点难受，却尽力扯了个笑，嘴里话嗫嚅出来：“前两天你放假我不是没空去学校吗？今天我有空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说完，像是怕周岩误会，又重新强调了遍最后那句话。
“就只是想来看看。”
周岩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没接话，直接伸手把他拉进了屋里，指着沙发让人坐下，而后转身打开了饮水机。
等周岩端着一杯热水回头时，才发现陈时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鼓得溜圆，转来转去打量着四周。
周岩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又把水递给他。
“来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也不怕走错地方？”
只字不提之前的事。
陈时抬头，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他双手接过水杯，温顺喝了一口。
“怎么可能走错，以前来过好几次，我一直记得。。。。。。”
说着，他视线忽然扫到墙边桌柜上摆放的黑白照片——是周岩姑姑，喉头一哽，话头戛然而止。
周岩察觉到后神色未变，转身在沙发另一边坐下，随口转移话题：“喝酒了？”
“嗯。”陈时点头。
“怎么又喝？”
“还是聚餐，上次是因为元旦，这次是庆祝李远洋升职。”
“那你呢？”
陈时明白周岩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后续会接他的位置。”
周岩点了下头，说了句“恭喜”，然后起身拿过陈时手里的杯子，续了杯热水再递给他。
“怎么没人送你来？”
“送了…送到的公寓，但进屋太黑…太冷清了…我就打车来了。”
陈时低着头，脸上被酒气蒸染上的红晕还没散去，烧着他的眼角，衬得陈时个委屈的孩子。
其实他还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对着这张脸，又不知道怎么生气。
周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走陈时手里见底的水杯，又伸手抹平了他头上被帽子压乱的一撮头发。
“你还在生气吗？”
陈时闻言，抬眼和周岩对视，又立马移开了视线，摇了摇头。
“那就好。”周岩说道，“那天我中午到的学校，下午和林教授汇报完就一堆实验室的事，加上吴新月那边给的活，一时间才没忙过来。”
陈时听着这些话，心里一动，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没直说，但陈时明白周岩这已经是在变相道歉了。
于是他再次摇了下头，说：“没事，我那天语气也不好。”
周岩看出了他的别扭，淡淡一笑，转而问道：“今天晚上还回去吗？”
陈时立即摇了摇头，周岩预料到了答案，于是给出解决方案。
“那就在这里睡吧。”
陈时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过去这八年屋里陈设都没怎么变过，客厅还是原来的布置，显得过于陈旧，也过于冷清。
周岩放好床板，铺上褥子，带着陈时洗漱完。
直到屋里关上了灯，两人真正躺在一起，陈时才彻底反应过来。
虽然两人已经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陈时还是第一次感到一种异于平常的安心，这间屋子不仅有年少时候的记忆，还充满了周岩的气味，他沉溺于这种安稳之中，像归林的倦鸟，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陈时睁眼后从床上坐起来，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昨晚晕晕乎乎中干了什么事，他瞬间难为情地把脸埋进被子里，身上却猛然热得发汗。
“干什么呢？”周岩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他把手里提着的早餐放在桌上，接着脱去外套。
陈时本来的就纠结的心绪这才彻底慌乱起来。
“没…没干什么。”他磕磕巴巴地说，又飞快撇了自己的身上，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只是裤子……
周岩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付之一笑，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醒了就起床吧，洗漱一下吃早饭，我待会儿还有事。”
陈时磕磕巴巴地应下来。确定周岩的身影彻底进了厨房，他才一骨碌下了床，迅速穿好衣服。
不一会儿，等他从洗漱间出来，周岩已经摆好碗筷在桌子旁等着他了。
陈时挨着周岩坐下，往自己碗里夹了块饼，饭还没吃两口，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接了起来。
“喂，妈妈？”
“你在干什么呢？昨晚开始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陈时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果然好几个未接电话，还是昨晚打的。他连忙解释道：“部门领导升职，昨晚聚餐给他庆祝去了，没接到。”
“喝酒了吧？这会儿不给你打电话你还没动静。”陈母的语气缓和了些，“你林叔叔说你们小年放假，你这会儿还在公寓没走吗？”
陈时心虚地瞥了一眼安静吃饭的周岩，回道：“没呢，我想歇一天再看看回去。”
“你有什么事还得再看看，就这两天回来，出发给我说一声。”
“行。”陈时在心里叹口气，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周岩咽下嘴里的饭，抬头问陈时：“你们已经放假了吗？”
“嗯，公司提前放了。”
周岩点头，往自己碗里也夹了块饼，才说：“我有个朋友找我滑雪，你要一起去吗？”
陈时一愣，抬头问：“什么时候？”
“昨天就约好了，今天下午，在市郊那边。”
“可以啊，反正我也没事。”
“你不急着回去吗？”周岩挑眉，意有所指道。
陈时讪讪一笑：“无所谓啊，我回去也没什么事。”
周岩“嗯”了一声，眼见陈时尴尬，也不再调侃。
两人吃过早饭，出门买了点护具，收拾得差不多后，时间也临近中午，便直接找了家饭店解决了午饭，然后开车直奔市郊雪场。
到的时候才刚一点，周岩和陈时去雪场旁边租了装备，和朋友汇合。
“这是陈时，我的高中同学。”周岩朝姜文楠示意，又回头看向陈时，“姜文楠，我本科时候的室友。”
“你好。”姜文楠微笑着握了下陈时的手，还没放开，身后就钻出来一个女生。
“这是我的妹妹姜梦，听说我们要滑雪，非得跟着一起来。”
姜梦闻言撇了下嘴：“不就多张门票嘛，真小气。”
说罢，又转头笑着和摆手和陈时招呼：“你好啊，陈时哥，果然除了我哥，周岩哥的朋友都长得好看。”
“说什么呢？”姜文楠“啧”了一声，故作不满。
陈时被夸得不好意思，却见周岩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已经背上雪板，提起学棍，抬头和招呼几人说：“走吧。”
其实算起来，几个人中只有蒋文南和周岩会滑雪，姜萌滑过一两次，至于陈时则是完全的新手。
所以陈时很自觉地给自己找了个教练，让周岩和姜文楠自由行动，自己则先在初级道慢慢磨下再说。
姜萌跟着他一起，但并不需要指导，就能自己有模有样滑起来。陈时在起跑线附近一片空地上认真学习半天，好不容易站起来，杵着学棍滑出去没两步，就跌倒下去。
旁边教练抓紧上前扶起他，陈时吭哧站起来，抬头喘着粗气，视线却意外看见旁边高级道上方，周岩和姜文楠正坐着缆车上去，显然对方也看见了他。
陈时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站直了身体，下意识笑了笑。接着返回原地，继续听教练的指导，练习怎么迈步。
磕磕绊绊十几分钟过去，总算滑出了几米。陈时再回去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岩已经取代了教练，站到了那块熟悉的位置上。
“你怎么过来了？”陈时惊讶地问，“他们呢？”
“姜文楠还在那边，教练带着姜萌也过去了，”周岩解释道，“我没什么事，来看看你。”
说罢，又往后退了几步，给陈时让了一大片空出来。
“你继续吧。”
陈时羞赧地点了下头，费力调整好姿势，刚做好预备动作，但被周岩盯着，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该怎么动。
这样僵持几秒过后，周岩终于上前，一边讲解技巧，一边手把手调整了陈时的姿势，让他再次尝试，自己则放慢速度跟在后面，仿佛根本没看见陈时那张已经绯红的脸。
好在陈时学得很快，重复尝试了两三遍，就掌握了基本要领，滑得有模有样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滑雪，怎么这么厉害？”陈时忍不住好奇问道，“我都不知道你会。”
“就是普通水平，之前本科的时候在雪场做过兼职，滑久了就会了。”周岩回道，语气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