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南洋妆造坊要过几天才开始营业,不过周先生您也可以先看看,毕竟您是长租,要是您感兴趣的话刚好赶得上开业。”
便宜老板盯着住客又带回手腕的珠串心不在焉地插话,语气浮夸又敷衍:“哇,这么巧,我也感兴趣,那我应该也能赶上开业诶。”
小徐:......
那你演技也是很烂了。
周允辞低笑一声,走进被反复提及的妆造间。
推开门,浓郁的南洋风情扑面而来。
金银首饰、插花发簪被整齐地码放在木柜里。
kebaya和sarong层层叠叠挂满了妆造间衣架,红绿,黄紫,橙蓝,金丝勾勒的花、鸟、鱼、云流光溢彩,意想不到的撞色像是一场浩大的极繁主义盛典。
周允辞正色,俯身细看一件刺绣瑰丽的娘惹衣裙,指尖虚悬在布料上方,没有触碰。
精致的纹路张牙舞爪着抢夺凝视人的视线。
目光从双面刺绣折领扫至倒三角形状衣摆,再转向另一边图案繁复的峇峇服装,周允辞不得不感叹这妆造坊主人的用心。
直起身时,余光瞥见角落里字迹遒劲的“八八折”木牌。
鉴于自己不堪入目的丑字,小徐最后还是将笔塞给了何逍,于是木牌上留下了何逍的笔迹。
而何逍此时,正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头疼地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陈莫一。
“你怎么也来了?”
“过几天不是开业了吗,我来帮忙,熟悉熟悉工作环境。”
陈莫一在那乐,徐知琪疯狂点头。
何逍心说往后有的是田要犁,何必现在这么着急着当牛马。
“何老板,有我能帮的上的吗?”
何逍先看了一眼门里的周允辞,说自己现在是“住客”身份不是老板。
至于能帮什么忙,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除了每天挂挂衣服,帮着想想营销策略,剩下的就要等庄诺这位正牌服造坊坊主的指示了。
还好这位庄总明天落地的飞机,要不然保不齐他连夜飞新加坡抓她回来。
小徐瞅了瞅老板脸色,突然福至心灵,几下欲言又止。
何逍最怕她灵机一动,但他不能把人家嘴钉上不让说。
“何先生,你看我们家妆造师一一来了诶。”
所以呢,何逍抱臂,神情冷酷。
“所以‘后面再说’的......”
哦,在这等着呢,猜到了。
何逍继续面无表情,阴阳怪气:“嗯,化妆师是有了,摄影师呢。”
周允辞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出来的。
几人都一愣,面面相觑,好像世界的影片被抽了一帧。
“这位?”
“何逍。”
周允辞率先打破沉默,何逍接过话头。
“嗯,这位何先生,是需要一位摄影师吗,拍峇峇服饰妆造?”
语气温和有礼带着试探,表情纯良人畜无害,像是在不明白怎么离开时还好好的,回来时就多了一个人,还快吵起来了,于是好心过来打破僵局。
何逍不知道他到底是只听到最后一句还是听了多少,眼里闪过兴味,干脆顺势应声:“是,我改主意了,反正妆造师也来了,我今天就要拍,至于摄影师,您自个儿…自己看怎么办。”
虽说中途卡了个壳,但说完还是神气地摊了摊手,无理又气壮,也不怕被有心人拍了挂网上。
没办法,有的人想藏,又没好好藏,一出现就全身写满:何逍,快来扒马甲,我就是最喜欢的纪录片《霓虹终章》的导演“参与者”!
现在听他意思,是打算帮点小忙,那也别管体不体面了,先把人先留下来,以后再慢慢解释。
大赚。
何逍盘算完得出结论。
而陈莫一就是因为小徐偷摸给她发的大逆不道的“老板当广告模特”想法来的。
如今看着看着也琢磨出味来,老板好像在玩一种很新型的本地人cos外地人游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何逍好不容易松口同意拍写真,立马配合老板,临场发挥。
表情委屈中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
剧本有这段吗?
小徐看看面前的两个人,呆了片刻。
不管了:“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一副秀才遇到兵的样子,何逍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好像被演成了一个不讲道理的无赖流氓。
也不知道自己“混混”的形象会不会给人印象过深。
周允辞围观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戏,恨不得拍手叫好,只可惜他现在不是观众不是导演,是最重要一环的主演。
于是他面上不显,挂上担忧的表情,阻隔了“凶神恶煞”的何逍:“何先生,这样,我的职业多少涉及了些摄影,你去挑喜欢的衣服,我来给你跟拍。”
他顿了顿,眉眼柔和,语气放轻。
“消消气。”
“真的?”
两个小姑娘还在充当着气氛组。
何逍适时犹豫,抬头,撞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浅笑,不见桃花,只见月牙,如沐春风。
“信我。”
于是有人收获心心念念的广告,有人搓搓手终于要玩上了“奇迹逍逍”。
有人赚了一组关注许久的神秘导演赠送的写真,有人如愿混入组织内部为拍摄地域文化素材奠基。
除了这戏演的,不太体面,浮夸的惊人,草率的离谱。
倒也当真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