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绍:“那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褚明伦一噎,这才明白对方言外之意,他瘪了瘪嘴,想说要是庄希文死在这节骨眼,只怕在你心里他就更完美无瑕了。
但鉴于曾绍此刻的状态,褚明伦到底忍了下来。只见曾绍低着头,闭眼揉搓起太阳穴,后知后觉的疲劳一如南方凛冬的湿寒侵入骨髓,即便和黑森林斗智斗勇的无数个黑夜里,他都不曾如此疲惫。
半晌,他喃喃:“他何尝不是一直在找我。”
…
临近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庄希文被重新推入ICU,许院长汇报时有了几分底气,但曾绍却不知道这口气该不该松,一旁褚明伦趁机劝道:“少爷,好歹回去洗漱一下。”
曾绍衣服上都是血,指甲指缝染色一般,但他没吭声,只用免洗液敷衍了事,这意思很明显,因为庄建淮刚来示过威,此刻他绝不会离开半步。他明白褚明伦想用庄希文的洁癖来劝他,可现在庄希文病房出不来,眼睛睁不开——
他干净给谁看?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是小区管家来电,说联系不上小庄总,曾绍满脑子想着得给庄希文挑个新手机,对方的话断断续续挤进脑子,他隐约抓着个字眼,皱眉问:
“到付?”
“我回去取吧,”正好,褚明伦给自己找个由头出去透透气,“顺便给您拿些换洗衣物。”
两小时后,曾绍就拿到了管家口中的到付快递,是一只小纸箱,他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收件人曾绍,从L国寄出。
纸箱打开,里面是差不多大小的纸盒,曾绍动作相当利索,也没心思看上面的火漆字母,倒是褚明伦眼睛动了动。拆到最后,一只墨绿色的丝绒盒出现在曾绍眼前,他指尖停顿,这会儿反倒不敢碰了,见状褚明伦就说垃圾给他扔,然后出了休息室。
旁若无人,窗边落日余晖下,曾绍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盒子,里面果真是一枚戒指。
戒指是金色的,款式简约,蓝紫色的晚霞流淌在戒圈上,美得让人窒息。曾绍屏息良久,然后给自己戴上——
尺寸刚好,刹那套住了他的心。
“给我买个戒指吧。”
恍惚间曾绍听见庄希文的声音,他慌忙追出去,走到隔壁ICU病房的小窗前,只见仪器簇拥下,庄希文的眼睛牢牢闭着,他确实还在昏迷,苍白消瘦的脸颊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曾绍就这么隔着玻璃不停描摹庄希文的眉眼,直到心痛麻木的很久以后。
…
一个月后庄希文出了ICU,期间曾绍几乎没再离开过医院,他偶尔听褚明伦提及集团差点乱成一团,庄董年迈,身为人子,好歹也该回去分担一二。曾绍听了但没完全听,最后只让褚明伦把文件搬来医院处理。
“下周我要出差,推不掉,”病房里,曾绍给庄希文擦身体和按摩,说着他看向头顶监控,“保镖会守在病房和医院周围,周三早上7点15从这里出发,周四凌晨2点左右回到医院——19个小时零一刻钟,是不短,但你不会就醒了吧?”
医生说庄希文的各项指标正在回升,也许很快就能醒,曾绍不想错过,但他刚接手庄希文的工作,即便之前已经有所接触,显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但其中最不习惯的,当属如今他手握的滔天权力。只消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他就可以让一个家庭天崩地裂。曾绍坐在庄希文的位子上,看着脚下臣服的几万员工,时常忍不住想:那么从前的庄希文呢?他不像曾绍那样从泥泞中爬起,小庄总含着金汤匙出生,蔑视和冷漠才更符合曾绍对这类人的印象,他真的拥有寻常人的情感吗?
“戒指我收到了,刚刚好,但我没戴,我要你亲手给我戴。”曾绍擦完手指,和他十指相扣,“买个戒指还要到付,小庄总什么时候变小气了?”说完他亲了亲庄希文的无名指根,再睁眼就看见庄希文还没退淤的脖子,和腰腹的绷带。
究竟是小气还是赌气?
“我没有要杀你,也不知道他们对你用了刑。”曾绍坐下来,眼睛绕着腰腹那片纱布打转,“我原本犹豫过,到底该不该让你继续做庄建淮的儿子,那一枪打在你身上,我也后悔过,是不是应该索性让许应荣带你永远离开庄家,”说着曾绍抓紧庄希文的手,话锋一转,“可现在我又反悔了,因为是你要我回来的,你要的解脱我给你,再多就不行了,”他语气温柔,一字一顿说着最冷酷的情话,“阿文,往前的债咱们就此揭过,往后你要偿我余生。”
既然来日方长,那么不管小庄总的面具下藏着什么样的灵魂,曾绍都有足够的耐心试探。
仪器滴答,氧气罩时而明灭,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动静。
…
周三清晨的机场,曾绍和褚明伦边核对会议内容,边盯着另一只手机里的监控,上飞机后,空姐提醒各位旅客关闭所有通讯设备,曾绍最后看了眼画面,按下飞行键的同时,廖队的名字忽然跳了出来。
“这位先生,飞机就要起飞,手机请调整至飞行哎!”
空姐没拉住离座的曾绍,褚明伦也起身去追,但曾绍赶在机舱门关闭的前一刻下来拨出电话,身后褚明伦刚想开口,又被曾绍回身一眼逼退。
谁都没再阻拦,可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曾绍想到什么,立即打开监控拉到最新时间,这才发现此刻病房早已乱成一团,
火花四溅,是有人要杀庄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