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凉。
落上来的却并不是冰凉的眼镜腿。
而是有人捏住了他的指尖。
谢山停捏着这人的手,往后边拽了拽,声音几乎就挨在乔云林耳边:“在这儿。”
炫耀什么呢?
知道你看得清。
乔云林皱着眉头,还没说话。
眼镜就落回了他的手心,只是指尖上的那点温度死皮赖脸,还没拿开。
于是。
“你、你们……在干什么?!”
虞宝英盯着那两只勾勾搭搭的手,一脸惊恐过后的虚脱。
他本来是因为这鬼地方阴森森的,下意识想离自己师父再近一点,才悄摸挪过来的。
可谁曾想……
上天作证,他真是个无比纯洁的好男孩,可尼玛好好的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副捉奸的做派?
问题总不能在自己吧?
这孩子眼睛本来就圆,此时瞪得眼白溢出,简直像个鬼。
乔云林叹了口气。
他拽回自己的手指,木着张脸,冷冷道:“我的东西。”
“……”
?
???
啥玩意就是你的东西了?
哈哈哈我的天呢!请问我师父同意了么你就剥夺他老人家的人格独立权?大哥你谁呀?
于是虞宝英头一扭,跟谢山停告状道:“师父!您看他!”
完全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谢山停不解风情。
只觉得被甩了的手凉飕飕的,他坦然道,“确实是他的东西。”
“……”
谁?
到底是谁贱卖了我的师父?
可怜的孩子嘴巴一张一合,看着自己宛若的白月光的高岭之师轻描淡写地说出此类自轻自贱的话,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却只是悔恨地扭过了头,不忍再看。
直到——
余光偷瞄到了乔云林手里那泛着寒光的镜片。
唉?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还没可能明白,就丢了魂。
因为有人正在勾引他。
似乎是什么细长的、光滑又刺挠的玩意,挑开了他的裤脚,攀上了他的小腿,然后用指甲一样的东西,轻挑地划来拉去……
一阵很轻的风贴着他的头皮滑翔而去。
虞宝英一下就哭了出来。
想也没想,就一个大跳,挂到了乔云林身上。继而发出了一系列类如“擦擦擦”、“嘤嘤嘤”、“讨厌讨厌”等不堪入目的词汇。
俨然一副被夺师之仇仇成了失心疯,转身投向大佬怀抱、求大佬包养的模样。
可惜乔大佬是个人,不是棵树,挂不住他,还差点被勒死。
就在如此混乱的时刻,一声沙哑的“吱呀”,突然在黑暗里响起。
这是开门的声音。
屋子里还有一个门。
但这里太黑了,只能听见声音,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在黑暗的东南角,一片死寂之中,燃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一张惨白的脸从光晕之后浮现了出来。
“……”还能不能玩了?
离得最近的两个小伙伴憋着两口气,轻飘飘地闭上了眼,突如其来的,生出了点绝望的默契。
“是苔生吗?”
惊羽看着那张悬在空中的脸,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死气沉沉的腔调里竟然染上了一瞬惊讶。
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他朝后一看,冷冷地介绍道:“他们是新来的客人。”
离得最近的冯裕身子一抖。
这种声音,总觉得自己哪里是客人,分明是送上门的外卖。
那位闹鬼的少年提着灯,走了过来。
原来他是有身体的,而且还是具挺与众不同的身体。
这里的与众不同指的不是异于常人的三头六臂。
而是身高。
比起惊羽,还有刚刚在神树里遇见的那些小孩子,这位名叫苔生的少年显然高出不少,约莫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
他提高了手中的灯,一个一个扫过这些新来的客人,像是在数人头。
因为这人皮肤白得实在吓人,简直就是在一张惨白的纸上胡乱贴了些五官,这么兀自凑过来,比惊悚片还骇人。
这谁受得了?
反正从小就怕鬼,尤其是怕长得丑的鬼的虞宝英受不了。
他“嘤”的一声,把脑袋藏在了乔云林身后。
?
苔生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虞宝英发出的动静,但这其实是个很生动的表情。
毕竟在这张乱七八糟的鬼脸上,还都能一眼看出他受到了不少惊吓。
似乎是为了确定面前这位不是长了两个脑袋,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挪向下一位。
他站了多久,身后的人就哆嗦了多久,跟触了电似的。
可乔云林却冷静得不像话,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依旧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实际上他也确实看不见什么。
毕竟才索回眼镜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戴上去,就被虞宝英一个熊抱,箍得动也不能动。
苔生数完了人头,突然在人群中蹲了下去。
“抬脚。”
他说着,拍了一把冯裕的脚腕,吓得冯裕连连后退三步。
昏暗的灯映亮了一小片光面。
那绊人又摸腿的东西终于现出了原型——
原来并非是什么活物,只是一把手指宽的、用来编织物件的青灰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