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三年,谢柏鸢陪着父母用完了一顿团圆饭。
饭毕,谢父将谢柏鸢叫去了书房。
“坐吧!”
“是,父亲!”
“在荆州三年,听说颇得民心,现在你可还坚持你原来的选择?”
谢柏鸢知道父亲为何这样问。
三年前他高中状元,深受圣上赏识,殿试之日,朝堂之上圣上盛赞,群臣惊叹一个小小的学子有这样的胆识和谋略,一时之间京城无人不知谢家二郎,就连朝中的不少大臣都有意拉拢,都被一一拒绝。
可皇榜出成绩之日,父亲却问了他一个问题,是不是真的要入仕,毕竟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人心难测,不比在同门之中与师兄弟关系简单和睦,父母对他没有什么大的期许,平安康健就好。
三年前自己犹豫了,因为所有事情不是自己想,就能够做到的。后来朝中旨意下达,他出任荆州松石县县丞,索性就借这三年的时间去认清自己的心,如今三年过去了,自己的选择早就已经无比坚定。
“父亲,儿心依旧,”他坚定的说。
在荆州松石县这三年,见过挨饿的百姓,见过买卖子女的父母,见过因养不起,将生身父母抛至深山的子女,还有许多他从前听都没听过的骇人事件。
从前身在京都,一直以为在圣上治理下,百姓安居,却没想过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有“虎毒食子”的事情,他身为松石县县丞能救的就只有看到的松石县那些人,可在看不见的地方呢,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松石县,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穷,是因为地方官不作为?是因为一级一级的剥削,是因为沉重的赋税?”
谢柏鸢想起曾经自己亲眼见过的那些事,只觉得心气翻涌,顿了一会才压了下去,坚定的继续道:
“父亲我想入仕,我不知道我能做成什么样,可是总是要努力试试的,哪怕最后我做不到……”
谢承锦安静的听着儿子的话,无声的点了点头,谢柏鸢看着安静的父亲一时有些无言,索性就不再说话,等着父亲的想法。
谢柏鸢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支持自己的选择,但已经决定的事,终究还是要去做的。
谢承锦好一会才开口:“出去三年,成长了不少,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为父不会阻拦你,只是你要知道朝中局势复杂,不比你在荆州松石县简单,今日为父就嘱咐你一条,切记,做事要不违本心。”
随后又继续道:“谢家家训:立身、做人、治国、读书,皆无愧无悔,方为谢家子,希望你永远记在心中,以作警戒,以后所作所为皆能对得起你今日慷慨之言。”
谢柏鸢起身,敦肃行礼:“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好了,旁的为父也就不多说了,连日奔波,定然疲累,回去休息吧!”说着拍了拍谢柏鸢的肩膀。
谢柏鸢看着父亲的动作,知道这一动作包含的意义,这是不善言辞的父亲,对自己儿子的鼓励、认同还有骄傲。
回京之后,很快圣上的圣旨就下来了,正式任命谢柏鸢为从四品国子监司业,三日后走马上任。
谢柏鸢趁还有三日时间,去了一趟京郊谢老先生如今的住处。
谢岭如今年纪逐渐大了,不喜京中的繁华,反而喜欢陶渊明先生那种‘采菊东篱下’的淡然闲适,就在京郊西山下寻了一处宅子,平日里就种种花、写写字,有时间了再教教这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倒是舒坦。
谢柏鸢到西山脚下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受人敬仰的谢老先生正光着脚,戴着襻(pàn)膊蹲在院子里的土地里修整着那些开的正好的花朵,十分认真。
晦朔正欲开口,谢柏鸢抬手示意晦朔安静,独身上前故意开口:“请问是谢老先生的家吗?请问您还收学生吗?”
老先生头未抬,只是摆摆手道:“不收了,老了,教不了了,您另寻高师吧!”
谢柏鸢恢复自己的声音道:“那请问老先生还要孙子吗?”
老先生一听谢柏鸢的声音,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惊喜,险些一屁股坐在泥地里,随后起身快步出了土地,谢柏鸢也上前推开了小院儿的院门。
“祖父,孙儿回来了!”
老先生看着谢柏鸢,不轻不重的拍在谢柏鸢的胸口:“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学会戏弄你祖父了!”
“前日到家的,原本打算昨日过来的,可昨日宫中来宣旨耽搁了,所以今日一早孙儿就过来了,还请祖父见谅。”
“这有什么,我又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说完又围着谢柏鸢仔细打量了一圈,最后满意的拍了拍谢柏鸢的肩膀:
“好,长高了,结实了,走坐下说。”
这时房里走出另一人,是冯叔:“大人,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