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笑的开心,听了也不恼,老老实实寻了个空地,从箱子底掏出小锤子就开始勤勤恳恳敲核桃。
一大堆核桃敲出来的核桃仁并不多,裴珏觉得愧疚,有心要补偿她,自己一个都没有吃,敲出来的核桃仁全送进了凌姒的嘴里。
而凌姒倒是第一次享受天仙嫂嫂的服侍,乐在其中,毫不客气的将裴珏任劳任怨敲出来的成果照盘全收,一个也没留。
裴珏自然不介意,他一反常态,格外殷勤,洗碗刷锅就连小黑的饭盆盆都刷的锃亮。
凌姒从捡到裴珏的第一天起,便知道指使他干活怕是天方夜谭了。但今日他勤快过甚了,饶是凌姒也忍不住犹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亏心事?
*
深夜时分,乌云密布,霎时狂风大作,顷刻之间,滂沱暴雨肆虐,朦胧水汽聚成一团白雾,冲走了大片泥土。
屋内寂静无声,凌姒翻了个身,意识迷糊,只感觉脑袋胀疼,浑身发痒。明明屋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但她整个人烫得不行,掀开被子也未觉得凉快。
她睡眼惺忪,半梦半醒之间,以为是蚊子咬她,便用手抓了抓,可这一挠就停不下来,她身上像是长了跳蚤,瘙.痒.难.耐,越抓越痒。
她口干舌燥,舌头好像也肿了,喉咙疼的厉害,身上的瘙.痒愈演愈烈,脑袋昏沉,胸闷气短。
凌姒烦躁的坐起身来,叹了口气,彻底没了睡意。
已是丑时,屋内漆黑一片,隐约能听见裴珏轻柔匀称的呼吸声。
凌姒怕吵醒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点燃了蜡烛,还急忙用手挡住烛焰,生怕照醒了裴珏。见他依旧睡得香甜,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捧着蜡烛往铜镜那走去,她脸也痒得厉害,方才狠抓了几下,有些担心破了相。
凭着烛光摇曳,铜镜映照着人清晰无比。
啊——
刺耳的尖叫声一时在万籁俱寂的屋子里不绝于耳,铜镜早被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凌姒躲在被子里惊魂未定,她瞪着肿胀酸痛的眼睛,惊愕失色。难以置信,方才铜镜里那个脸大如盆的猪头是她?
裴珏被吵醒了,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见桌上还燃着蜡烛,以为凌姒还没睡,“凌姒,你大晚上鬼叫什么?”
燃着蜡烛,狭小的屋子甚是明亮,裴珏也没了睡意,趿拉着鞋下了榻,皱着眉头看着碎了一地的铜镜,“这么臭美?大晚上还要照镜子?”
依旧没等到凌姒的回应,裴珏也不耐烦,看着她蒙着被子,撅着.屁股,把头埋得严实,浑身上下只漏出一双白嫩可爱的小脚丫。
裴珏神色奇怪,“你学乌龟呢?”
裹着被子的缩头乌龟颤了颤,依旧把头埋得严实,半晌才开口,声音闷闷的,模糊不清,“窝美是,嫂嫂泥块税叭。”我没事,嫂嫂你快睡吧。
裴珏听的满头黑线,“听不懂,你打什么哑谜呢?”说罢便上手要拽她的被子,可这小傻子突然力气大得很,像是长在被子里了,怎么拽也不松手。
裴珏没好气,拍了拍缩头乌龟的小脑袋,“怎么?我今日对你太好了,你得寸进尺了?”
凌姒欲哭无泪,她现在见不了人,努力缩着肿胀的舌头,支支吾吾的,“我没事,你快睡吧。”
“行。”他一口答应。
话音刚落,脚步声悄然响起,紧接着便是棉被挪动的窸窣声。
半晌后,屋内又重回寂静。
裹着被子的缩头乌龟动了动,凌姒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松了一脚,悄悄探头往外看。
眼见着对面床榻上空无一人,凌姒大感不妙,刚想把头缩进去,便被一只纤细的手掌掀了被子。
措不及防,凌姒大叫一声,连忙把自己缩成一团,用胳膊将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独留一双氤氲朦胧水汽的杏眼露在外面,惊恐的看着裴珏。
裴珏眉头紧锁,抬手抓着她的手腕便往外扯,“你眼睛怎么肿了?我看看。”
“不看不看。”
凌姒心里羞怯难堪,拼命抵抗,但她天仙嫂嫂的力气大的惊人,她这般小身板不过是强弩之弓,如何能比得上他?不过推拉一会儿就露了全貌。
原本小巧玲珑的鹅蛋脸此刻肿成了个大馒头,圆润杏眼也成了两个大灯笼,在烛光下看起来骇然不已。
裴珏目瞪口呆,神色焦急,“你脸怎么回事?”
凌姒委屈极了,双眸噙泪,泪眼婆娑,瘪着嘴嚎啕大哭,“窝耶布指导,税了移交就呈着养了。”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觉就成这样了。
本就大着舌头,抽泣出声更是模糊不清,裴珏听的一知半解,面色嫌弃的帮她擦了眼泪,厉声呵斥她,“哭什么?不争气。”
她年岁尚小,才刚及笄不久,本就爱美,如何能接受破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忿忿出声,“我不要争气,我毁容了,不漂亮了。”
她哭的梨花带雨,裴珏都来不及给她擦眼泪,被她哭的脑袋疼,只能轻声细语的哄,“原本就不漂亮,好了,别哭了,把衣裳穿好我们去寻大夫。”
凌姒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小脸涨得通红,“我不出,我这样怎么出门啊?”